四个竹篾编成的大筐，三人合力慢慢卸下来。
之所以不用形状更规整、更容易放置的塑料筐，是为了不让别人误会他们是统一批发的菜贩子。
竹筐显得天然淳朴很多，也更容易吸引顾客。
南政帮忙把四种菜分别拿出一部分摆好，商定好价格之后就在姐弟俩的催促下走了。
他开着三轮车继续往前驶出这条街道，停好车后，又偷偷返回，站在比较隐秘的角落里观察两人。
他想着要是一直没人去光顾的话，就偷偷雇个人去给他们的生意开个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也开始泛白发亮，过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人弯腰查看菜的品质后开始询价，可惜连续三人过去还没人购买。
正当南政想要行动之际，一个穿着干练的中年女士在摊位前驻足，随后蹲下身开始挑拣，南禾立刻会意，扯下袋子撑开递过去。
女士抓了一把豌豆尖放进去，又开始抓第二把，南禾知道她应该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想必是看中了菜的品质，不在乎价格。
既然踏出了卖菜这一步，自然不会当闷葫芦，她适时出声，语气温和：“姐姐，这是我爸爸今早摘完，刚从老家拉过来的，很嫩也很新鲜。”
女人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本来以为看起来乖巧又利落的两个孩子会放不下面子，她也顺口找话题回南禾：“你们老家在哪里啊？”
“东边的杨柳镇望舒村，我们那里盛产这些蔬菜，都很好吃的。”
“没去过。”
“那里景色也不错，有机会可以亲自去玩哦。”
“好。”女人装好满满一袋后站起身，南禾提过来放在电子秤上，按好单价后跟她确认价格。
一斤多，十三块九，这个数字她没办法抹零，也不喜欢自作主张给人凑整。
如果对方是电子支付，她就不会出声，如果是现金支付找不开，则会问需不需要凑整。
这位女士果然很爽快，直接用手机支付了十四块钱，南禾跟她道别，走之前她还劝诫两人一定要坚持好好读书。
……
南政看完了全程，欣慰地转身回去了。
“姐，你真厉害，刚才聊得头头是道的！”南彦在旁边连连讨教沟通秘籍。
南禾自然不吝赐教：
“首先，咱们要明确一点，卖菜是一个必须说话沟通的职业，尤其是在这条街上，很多老年人来买，咱们得尽量热情，至少不冷场。
称谓也很重要，把人往年轻的方向喊就行，但是也不要太夸张，明显头发花白的七十岁奶奶别叫姐姐，把握不准的话，也可以直接说‘你好’；
然后先说别人主动开口的几种情况：
如果别人问菜价，你就如实回答，如果ta单纯觉得价格贵，你就说蔬菜的品质好或者市场上大家价格都一样的；
如果别人问品质好不好，有没有农药，你就根据我们家的实际情况回答，没有农药，今早刚摘的很新鲜。
如果问口感，你就说自己吃着觉得如何，以及别的顾客吃了的感受，总之还不错；
如果问能否抹零，你得视情况而定，总价三块钱以下的，一毛两毛可以抹零；
三块钱以上的三毛可以抹零，四毛及其以上，就说小本生意，建议他凑整。
如果对方很难缠，非要强制抹零，又是老年人的话，就算了，少跟ta纠缠；
其余太恶劣的情况也可以选择不卖。
第二种别人不主动说话的情况，你可以找时机搭一下话，不用太多，比如夸ta眼光好，选中的菜品质很好之类的。
还可以顺便推销一下别的菜，但我不是很感兴趣，你喜欢的话可以说一些。
其实不说也可以，ta都不主动说话，你不说也没多大关系。
……
总之就是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了，除了问价格之外的其他问题，回答时都要尽量说语句，而不是简单生硬的字词！”
南禾断断续续地终于说完了，中间还卖出去了两个花菜。
南彦：“姐，你这都跟哪里学的啊？背着我进修了商业鬼才的营销之道？”
南禾道出原因：“以前有时候会跟妈一起来卖菜，你来得少，自然没观察到这些。”
说完又补充道：“反正就是单纯的钱货交易，谁也不欠谁，不用太卑微，遇到不舒服的不卖就是了，我们也不怕。”
南彦又是拍着胸脯保证：“好，你放心吧，看我表演，我刚才就是还没适应，挣钱的事儿我很乐意，怎么可能抹不开面子？”
今日也是个艳阳天，早晨的浓雾散开之后，街道上开始拥挤起来。
三姐弟寒假时经常跟爸妈来这条街上舅舅的棋牌室玩，卖菜这些景象都见过，知道周末人多，且九点到十点是最高峰。
两人做好充足的准备后，操作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舅舅和舅妈起床晚，来到棋牌室时十分惊讶，两人干得有模有样，生意还出人意料地不错。
在他俩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舅舅没事干，还能搭把手递个袋子，找个零钱。
……
“这位奶奶，这莲花白都快让你剐到心窝子去了。”
南彦已经盯着她很久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太婆，捡便宜的时候背也不驼了，弯腰也不累了，手也有劲了……
上好的白菜被她愣是剐了七八层，眼看只剩中间的黄芯。
他看得窝火，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爸妈本来在家里剐好了的，拿过来之后，想着路上经过了运输颠簸，就又剐了一层，原本设想顾客最多还可以再剐一层。
可她……
人不要脸真无敌，她面不改色地回道：“外面的都太老了，我吃不动，中间的嫩。”
南禾忙着给人装西兰花，她没空管这边，偶尔扭头也看到她还在剐。
南彦拿她又没办法，她也有些生气了，看着很浪费，真的很心痛。
她趁着空闲，克制住怒气尽量和善地对她说：奶奶，这剥得已经够嫩了，外边的绿色叶子吃起来也很好吃的，炒的时间合适，里外都一样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