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思绪却慢慢飞了起来,不知不觉又在草稿纸上写在几个大字:瑞雪兆丰年。
南禾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有人说对着初雪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她定定地望着两根电线交叉处堆积着的大团白雪,突然很想试一试:
她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家人都富足常安;
她希望舅舅克服万难,一起等奇迹怜眷;
她希望终有一天,能和夏木安顶峰相见。
南禾闭上眼,想把她的愿望虔诚地告诉初雪。
谁知窗外突然一声闷响,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一时间睁眼往那处看,电线交叉处的雪球赫然不见,想必已经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连同摔碎的,一定还有她贪婪的三个愿望。
她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如此征兆又是否意味着会适得其反?
南禾一瞬间失落极了,她心里闷闷的,开始埋怨自己不该相信什么许愿,这场雪,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喜欢。
下午的雪势渐小,但积雪还没融化,南禾考完数学准备直接回家,路过校门口的花坛积雪时,停下恹恹地捧起一团又捏碎了它。
……
爸妈是下午赶来的,南禾回去的时候正好跟他们在小区撞见。
两人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又奔去医院,忙了几个小时才得空闲。
原因无他,刚出院不久的舅舅,又因为突然倒地人事不省入院了,舅妈一个人跑前跑后,面对新一次检查结果,她承受不住,给鲁简打去电话哭诉并求助。
结果自然非常不好,他的癌细胞又转移了一处,所以才痛晕过去。
南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坠深渊,把事情归咎于她今天上午胡乱的许愿。
虽说她并不是真的相信这些,可有时候万物的尽头是玄学。
现在坏事已经发生了,她又怎么能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都是迷信、都是假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她一边陷入深深的愧疚,又一边告诉自己:舅舅这样只是必然进程;
可一旦这么想,她又会觉得自己是在推卸责任。
南禾陷入了无端的自我纠结之中,心情异常苦闷。
……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考完英语回教室,她还是提不起好兴致,考试的时候保持心无旁骛就已经很耗费心力。
万老师在讲寒假的注意事项,临了还不忘兴奋地提了一句:
“今天是近七八年来最大的雪,也是今年的初雪,有人说初雪可以许愿哦,各位同学有什么奋斗的好目标都对大雪说一说,来年定能实现。”
不提还好,一提南禾更郁闷了。
老师前脚宣布放假,南禾后脚就起身,宋晚秋连忙拉住她叫停,“南禾,今天很难得的下雪诶,你先跟我玩儿一会儿再回去吧。”
南禾停住跟她说抱歉、说再见,然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她在前面走着,出了教室门的速度并不快,夏木安在后面跟着。
不知怎的,他看出来南禾情绪不对,今天下大雪又是期末的最后一天,他原本很想在这个特殊日子跟她说说话,可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
眼看女生走到转角,他鼓起勇气冲上去跟她并排着走,女生眉心微皱,凝眸疑惑地看着他。
夏木安看着她愁云惨淡的样子,顿时明白,此时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男生浅浅地笑着回看她,也不说话,静静地跟她一起走。
她的心情肯定特别不好,难得的雪天也没能治愈,所以他固执又天真地希望用一个笑脸可以。
因为班会的原因,此时已经是傍晚,一路上来往的人很少,出校大道上更是寥寥。
周围的世界变得昏暗又空旷,片片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一卷大风袭来,华发飞扬,天地间仿佛交织起一对伴侣数百年前尘封的过往。
南禾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总是站在自己身边。
肆虐的狂风遗憾而过,才知头上的雪花并不孱弱,但谁都没有伸手掸落。
雪满头,共白首。
即将到达校门口,夏木安不得不提前准备跟她道别。
今天大雪,公交车停运,他不能和南禾顺路了,以她现在的状态,估计也不希望自己跟着打扰她。
走过铁门,夏木安快走两步拐到南禾对面站定,他还是温和地笑着,低头轻轻说:
“南禾同学,希望下一次大雪来临的时候,你会比今天快乐!拜拜,明年见!”
她呆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男生跟她摆摆手转身走了。
比今天快乐……
之所以跟自己一起走,也不多说话扰她,他一定是看出来了吧……
望着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桥的尽头,她的眼底慢慢浸出湿润,滴滴晶莹的泪珠诉说着两天来的苦闷。
夏木安,谢谢你!
……
本来想直接奔去医院,可她不知道爸妈是否还在那里,自己身上也没手机,她还是决定先跑回去看看。
气喘吁吁跑回家,爸妈果然没在,她拿好手机带好零钱以备打车,二十分钟后抵达西边的县医院。
爸爸在医院门口接她,南禾还没进去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
尤其是从正门进,总觉得压迫感太强,
以前因为头晕的问题也来过这里好多次,还有南彦阑尾炎、奶奶生病、爸妈生病……
次数多了,不但没有习惯,反而越发不自在。
上次送水果坐车来的时候,从停车场进就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坐电梯来到舅舅病房所在的四楼,南禾不停地深呼吸,她还是有些紧张,害怕等会儿急中出错,也害怕说漏嘴……
南政知道她的担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二娃,没事就当舅舅真的是生一场小病,别紧张,别害怕,别说漏嘴,别哭……”
南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如此循环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进之前看了一眼门牌号和床位:404、04床,她还记得这是舅舅觉得最晦气的数字。
病房里只有两个床位有人,除了舅舅之外,还有门口床位上的一个老人。
按理说肿瘤科的病人都住在一个或是相邻的病房,南禾不知道舅妈他们是怎么瞒过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