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过得不太寻常,南禾忙得晕头转向,没心思再想夏木安的事。
一号那天,[南风望舒]有三队客人来游玩,为期两天。
第一天要导游带路、陪聊、做饭、准备住宿用品……一家人都累得不轻。
白日天气晴好,太阳也落得干脆,夜晚自是满天繁星,明天又是个好太阳。
正值月初,明月西升,倒是平常很少注意到的光景。
客人们晚餐后聚在院子里闲聊,南禾家跟二伯家自然也得陪着,你一言,我一句,勾起了在场大部分中年人的回忆……
凉风把他们的思念带给故土和逝去的亲人,皎洁的月光照散了人们积压已久的愁绪;
有人提了一句:在月夜里站着,拍拍背、拍拍肩,把月光拍进身体里,会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不知道哪里来的老人言,大家竟也听了进去,素不相识的几家人在此刻化为亲友互帮互助;
本来一切正常,大家都在真诚地帮忙,不知是谁又说越用力越好运,于是场面开始混乱,有人说他公报私仇,有人说他肯定下了狠手……
好在都是些幽默大度的人,谁也没放在心上,出来玩,图的就是一个开心嘛。
鲁简固执地要给南禾拍背,拗不过她,只能接过妈妈的好运之掌,南禾吃痛,夸张地说自己差点儿殒命当场。
弯月开始偏东,夜风越发寒凉,愉快的夜聊就此作罢,开始各回各家。
南禾跟爸妈洗漱完在二楼客厅看电视,南政最喜欢这类剧集,正看得入迷,画面里的主角举步维艰,下一秒就是四面埋伏的枪战场面……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南禾最先听见,铃声一样,但不是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鲁简不用看,她的手机在自己兜里。
“爸,有人给你打电话!”南禾大声喊,以引起爸爸的注意。
第一遍南政根本没听,因为一向聪明善谋的男主角中了弹,此刻正命悬一线。
南禾跑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递给他,“爸!大伯给你打电话!”
南政回过神,按下接听键,妈妈也适时用遥控器开了静音。
“大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她们听不见,只看到南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好,我马上过来,你先打救护车!”他说完挂掉了电话,立马起身穿鞋找外套……
救护车?
母女俩俱是一惊,“谁出事了?”
“大哥说我妈的哮喘犯了,还有些严重,我马上过去看看,可能要去县里,你们睡觉关好门窗。”
“我们去不去?”两人一起问出声,于情于理,她们也该去看一眼,但又怕帮倒忙,耽误他们的安排。
“你们别去了,明天还得招待客人呢,够你们忙的!”
他说的是事实,除了这三队人,明天还有提前预约好的两队人要来,二伯肯定也要去,家里确实没有太多人再能走开……
“好,你们不要急,她这也是老毛病了,不会有事的,随时保持联系!”鲁简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用苍白的语言安慰他。
“爸,慢点啊!”南政拿着手电筒急匆匆出了门,距离虽然不远,但夜路漆黑,他心神不宁不太安全。
南禾还是很想去看奶奶,她年纪大了,任何一种常见病都可能造成意外,大伯都打了救护车,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鲁简看出了她的慌张,“你要去看我就陪你去!”
南禾下定决心要去,“妈,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大马路没问题,你就在家里守着,万一客人们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呢,家里不能没人看顾。”
南禾知道妈妈胆子小,晚上不太敢出门,加上她和奶奶有宿怨,可能并不会很担心,最重要的是,家里确实需要留个人。
鲁简还是担心,“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太黑了!”
“没事的,我胆子大不怕,我看一眼情况就回来了!”
“那你带个光亮的手电筒,实在害怕就让大婶娘送你回来哈,别太晚。”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如果不同意她可能会觉得自己私心作祟,她有胆量,故而干脆同意。
“知道了,谢谢妈。”南禾早已穿好外套,一边说完一脚下楼了。
月亮高悬在东方的天空上,洒满前几天下雨未干的积水塘,周围有蛐蛐杂乱的叫声……
南禾拿着电筒往前走,并不害怕,她只想快点赶过去。
走到小土路后爬上阶梯,大伯家的院坝灯火通明,院门口正对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站着好几个人。
南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奶奶面前蹲下,顾不得大人们的惊讶开始打量……
小老太太睡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深深的黑色皱纹爬满她的额头和面颊,看不出红润的气色,苍老又黄……
原来,她已经是这样小的一个人了啊。她明明说过她年轻的时候比自己还高不少的啊,鞋子都要穿40码的呢。
南禾像往常一样握着她的手,手心还是暖的,却没再像往常一样轻轻回捏她。
只有微张的嘴唇和快速又沉重的喘气声告诉南禾,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南禾给她扯了扯毯子起身小声问:“爸,现在大概什么情况啊?”
南政一时间忘了问她过来干什么,直接回答:“你大伯打电话的时候是发作最严重的,现在已经平息了很多,但是这次比以前都恼火,还是等救护车来拉去城里看看。”
“那就好,平息了就好。”
南政:“你过来干什么啊?这么黑,赶紧回去吧!”
大婶娘也接话劝道:“对啊,南禾,他们没问题的,马上半夜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时候回去她根本不放心,救护车上有医护人员,上车了才算基本安全。
南禾摇头,“谢谢婶娘,但是我等他们跟救护车走了再回吧,我自己回去,有手电筒也不怕。”
众人没再劝他,救护车那边打电话过来问进村路线,他们在回答。
熟悉的鸣笛声渐渐远去,奶奶终于进入了安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