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节是数学课。
陈琪依旧是软绵绵地照本宣科、依葫芦画瓢,只是没有往常般盛气凌人,没有暴躁,没有瞪眼,没有嘲讽。
南禾一半时间在低头看着教材,并跟着她的声音听课,偶尔抬头看她;
另一半时间看着她在黑板上一言不发地板书,极为反常。
还时不时走神,望着教室左下角的地方……
南禾还不至于会觉得她是在想夏木安,在想自己的无理取闹,在反思甚至懊悔。
事实如此,陈琪之所以频频张望,确实并非反思,她是在回想几个任课老师劝她的话,在担忧自己的前途。
他们说这件事情自己不占理,又没上报学校,算是私自处罚,要是夏木安闹到学校甚至更高级的单位,那她麻烦可就大了。
纷纷劝她赶紧想办法把人叫回来,哪怕是“请”。
她本来想反驳,想赌一个夏木安这种“体育废物”不会那么聪明和胆大告诉学校。
但一想到自己还未端稳的饭碗,又实在有些怕。
她吃完午饭给夏木安打电话,谁知他直接关机了。
陈琪生出几丝紧张,如果是生闷气还好,要是他心里脆弱,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
——
夏木安一行人到达省城时已经是中午,只是还需要转车到西边雪山脚下不远处的酒店下榻,安顿好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下午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太够,三人采纳妈妈的建议,决定去找小姨一家人汇合。
亲姐妹久未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到了下午饭点找好地方出发。
吃完晚饭,开始消食逛街,发达的省城和嶙川县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高楼林立,道路纵横宽阔,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和缤纷的霓虹,几人进入一座综合性商场。
两位女士走在前面东逛逛西逛逛,都是些衣服和饰品店。
眼看陆陆续续有所收获,林叶还想给夏木安买几套衣服,却被他拒绝,理由是学校必须穿校服,也挺好的,他觉得没什么必要买自己的衣服。
第三层最右边是一个饰品店,远远望去,精致耀眼,自然引得两人驻足探看。
爸爸和小姨父在外面等,夏木安也没有兴趣。
谁知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林叶的声音:“夏木安,进来帮我们看看,我和你小姨拿不定主意!”
夏木安有些错愕,她俩对自己这个男生,哪里来的信任?
不敢反驳和迟疑,还是快步走过去,“妈,你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审美吗?”
“没关系,你是小孩子,我们就想尝试一下新颖的感觉!”
看着两人兴致很高,夏木安的“我不是小孩子”这句还是没有讲出口。
只得一句“好吧”,说完便跟着走了进去。
店内多是女性,自己这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进去难免有些突兀,无奈妈妈的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帮她们参谋。
其实两人都挺有自己的主见,夏木安敏锐察觉到她们可能只是想多个人来认同。
找到门道后他开始只夸赞,变着花样地认可就好。
两人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定下各式各样的饰品共计十来件。
结完账后三人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大人们逛得有些累了,说要去一楼的美食广场吃夜宵。
几人落座点完单等待的间隙,两位女士拿出刚买的饰品回味。
一件一件地从袋子里取出来摆放好后,小姨却发现数量不对,两人一共买了十件,这里数出来是十一件。
仔细对照单据后发现多了个不太起眼但价格小贵的手链,可能是结账时被营业员不小心装多了。
非己之益,分寸不取。
几个大人都不想动,林叶睁大眼睛微笑着看向夏木安,很识时务的他主动请缨拿着商品和单据去返还那一件。
好在距离不算远,夏木安很快来到店里,跟刚才的营业员说明情况后,成功返还并获得夸赞。
他转身大跨步往门外走,却被最后一步的左边墙面闪了眼。
好奇心驱使,他转头看过去,一整面墙的发卡,颜色丰富,形状各异。
上排与他视线平行的造型颜色都有些夸张,下排倒是纯色为主。
夏木安低下头,在一堆亮闪闪的发卡中间迅速锁定了它—弯弯的月亮上面镶嵌着九颗暖白色的珍珠,浑圆饱满,中间的最大,两边的渐小。
每两颗珍珠的中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五角碎钻,散落各处,似繁星点点。
店内一束缓慢移动的光线射来,珍珠莹润淡雅,有柔和如玉的光泽,碎钻璀璨生辉,显万般瑰丽的颜色。
夏木安久久移不开眼……
月亮—清冷,皎洁,万丈光芒
珍珠—坚韧,淡雅,幸福安康
过道上不小心的擦肩使他终于回神,夏木安看了一眼背面的标签,想以此了解它的价值、价格与用料。
正好有导购员姐姐经过他旁边,打过招呼后询问珍珠和碎钻的材料。
得到的回复是:珍珠是天然真珍珠,五角星碎钻倒是很常用很普通的水钻。
夏木安听到是真珍珠,越发觉得合眼,后面的水钻倒是心里有数,真钻饰品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他鬼使神差地拿着发卡去了柜台……
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它走出来,夏木安还是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大梦恍然。
他又看了它几眼,众星捧月、南禾—一词一人在他脑海里瞬间浮现。
他默默把有盒子保护的发卡放在了外套口袋里,下楼找其他人去了。
走到他们面前,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很多小吃,小姨招呼他坐下,又实在疑惑问他:“木安,你去了这么久?那边店员为难你了吗?”
夏木安摇摇头:“没有,她们还道谢,夸我们拾金不昧!”
……
第二天,夏木安一家来到山脚。很少见雪的几人抬头遥望,尽头的西山顶上,万丈雪峰果然洁白巍峨。
暖黄的阳光普照金山的时候,他们终于艰难地登上了雪山之巅,没有想象中的寒冷,不至于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