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衣角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的男人:“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事吧?”
南政叹气:“说是有些复杂,让我来把你叫过去一起听。”
悬着的心被拉到了最高点,鲁简如提线木偶般走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见人来齐,张医生开门见山:
“根据这几份结果,先说好消息:
你们这个娃娃身体还可以,报告单上没有显示多大的问题,脑部CT片子里也没看出来有内部的脑组织损伤,除了后脑和额头是外伤,其他地方都没受伤。
根据她说的症状,她昏倒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跑快了脑供血不足或者是低血糖,这很常见。”
听完好消息两人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但转瞬一想到还有坏消息反而绷得更紧。
医生继续道:“坏消息就是:
正常人完全失去意识昏迷五个小时意味着问题很大,但我们暂时还未查出任何问题。”
鲁简紧张发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找不到具体的病因。
她以前有没有出现过突然昏迷不醒的情况?”
“有时候喊头晕,但从来没有昏迷过!”
“经常性头晕?”
“算是吧。”
“你们两个家族里面有没有人这样?”
南政:“没有。”
鲁简:“没听说谁昏迷不醒过,但是我妈、我姐、我、我小弟还有两个侄子侄女,都有容易头晕的情况。”
张医生的神色明显震惊了几分:
“那你们这大概率有家族遗传的因素,没人查出过病因?”
“就是没有,我姐治了几十年也没好……”
他叹了一口气:“那可能就棘手了,暂时也没办法弄清楚……”
南政语气急切又带着几丝恳求:“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忍,安慰道:
“目前确实是这样,但是她现在醒过来后情况良好,乐观一点,说明只要尽量保证不昏迷过去,问题就不是很大。”
他的话给两人带来了一些宽慰,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做法了。
南政:“那我们平时要注意些什么?”
“首先就是不要突然跑快了,不能很久不吃饭之类的,要警惕出现低血糖……还有就是你说的她经常会头晕的场合,也注意一些,能避免就避免……”
“谢谢医生,那我们继续住院还是出院?”
“再住两天吧,我会尽快找几个科室的再一起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好,谢谢医生。”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南禾已经躺下了,只是眼睛大大地睁着看天花板,目光呆滞。
她紧握的手心里已经有冷汗冒出,看见两人靠近,她强装镇定问:“爸妈,医生怎么说?”
可惜她掩饰得不够好,语气有些颤抖。
两人在走廊上都决定好了,他们要以实相告,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那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鲁简没准备好措辞,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南政直接一股脑回答:“医生说你身体其他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平时经常头晕有可能是家族遗传;
突然晕倒可能是跑步后脑供血不足或者低血糖。
但是你五个小时不醒的状况,找不到原因……”
比自己预想的好多了,身体没有其他毛病,家族遗传也是命中注定。
至于昏迷不醒,医生都没办法找到原因医治,很明显自己更不行。
她扯开笑脸:“那就好,我就说没什么事!”
鲁简:“对,没什么事,但是你以后要尽量别让自己晕倒,不要跑快了,要吃饭……”
南禾拉着她的手覆上另一只手掌:“好,放心吧爸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也爱惜!”
南禾一共在医院住了四天,几个专家们研究后也没能得出新的意见……
——
此后的初中三年,她还是会头晕。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南禾的自我控制能力更强。
除了初三有一次上学路上突然完全昏迷十几分钟、操场八百米测试完全昏迷半小时……的两三次突发情况外,也没再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件……
只要不跑步、按时吃饭、不坐车、不待在密闭空间、不突然旋转或起身……
她的脑子还是格外清醒,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
——
二零一五年,夏,暑假
高一开学前的暑假,爸妈说趁着空闲再带南禾好好去医院查一查头晕的病因,看有没有根治的可能。
两人为了多一种选择多一分希望,拍板决定陪她去了一个刚成立不久的私立医院。
院里有位李医生,他一番东拉西扯之下,把她头晕的原因扯到了她“爱做梦”这件事情上。
几人都觉得疑惑乃至不太认同。
三人又原原本本告知了南禾是六年级摔到昏迷后,才有后面几次头晕倒地昏迷的症状出现。
可他充耳不闻,固执己见。
他的诊断结论是:南禾多梦,导致了神经衰弱,进而使她产生了心理焦虑、影响了睡眠质量、经常性地头晕……建议购买……口服……针灸……
南禾当即再次反驳:第一,自己有记忆以来就多梦,难道那时候就开始神经衰弱啦?
第二,这么多年,她一直很充实,很满足,没有焦虑抑郁,更不可能有神经衰弱,且一个相关症状都没有出现过。
第三,只要自己拥有正常充足的睡眠时间,不管做梦与否,她的睡眠质量都很不错。
因此她认为这个诊断结果从头到尾都不成立!
对方并未直接回应质疑点,反而一个劲儿强调自己作为医生的专业性。
最后干脆训斥南禾是不懂装懂、讳疾忌医……
不知道父母是因为相信医生的权威,还是担心南禾年龄小,容易认知不清耽误治疗……
总之爱女心切的两人选择了谨遵医嘱。
于是,家里多了一大堆的包装上写着“安神”、“醒脑”、“抗疲劳”、“抗焦虑”、“保健”等字眼的颗粒药、胶囊、口服液、甚至饮品……
南禾也隔三差五被拉着去指定机构针灸按摩。
最后该做梦还是做梦,该头晕还是头晕。
果然没用!
——
南禾认为自己身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第二件事就是“多梦”。
她做梦,有四个特点。
第一个,多但特别集中。
自南禾有记忆以来,几乎每天都做梦,多的时候一天十个不止。
可大多数时候,它们都会在几分钟最多一小时内结束,醒来往往发现时间还在半夜,那么剩余时间都能安然睡过,有时还会更为满足。
一夜无梦对她来说甚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