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着。
空气的线条好似被拉得有点长。
直到棕马吃完了两人手里的嫩叶,不满地发出哼声,用马嘴拱了拱宋离离。
宋离离回过神。
马厩虽有打理,气味依旧难闻,骚味和浊臭充斥着周遭,使得这一块地方没人情愿来,遑论是吃饭的时候。
这就让两人所处的氛围格外安静。
昆虫地叫声在无人的地带反而越加高昂嘈杂。
宋离离注视着谢之寻眼里的自己,片刻,低低一笑,挽住他的胳膊把人按在了马厩后方的木墙上。
鸣叫声更大了,一声声仿佛争先恐后地刺破耳膜,扰乱人的心弦。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发顶,落在眉间眼上,让她冷白的肤色,竟好似被金色的雪水融化一般。
无限温暖又无限旖旎。
她的素手按在他胸口,其实没用多大力,将人按在墙壁上。谢之寻半推半就地,被激起了点握住什么的欲望,在金色雪水融化的人儿前,他只得握住了那片圆润的淡色削肩。
她身上的温度是热的。
而他体温惯冷,触摸上她的肌肤,竟也好似要被渡来的热气给融化一般。
可他甘愿化在她手里。
明明比她高上半个头的男人,此刻绒发低垂,眉眼温柔温驯,就好像那个面对敌人时狠厉冷酷的杀神般的男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此刻交给她手中的,是天山上最清冷易化的一捧雪水,只消得她身上的一分热度,便能软成池子里被驯养的鱼。
宋离离看着这样的男人,心底无疑是软了的。
她倾身靠近他的脸庞,凑近他气息清冷干冽的鼻息,在他薄得好似层纸的鼻尖皮肤上轻落下一吻。
鼻尖上那似有若无的热度,偏生烫得谢之寻浑身一颤,心尖尖都像是被捏了一把似的发麻,他下意识把宋离离的肩头握得更紧。
她的热度更加深入了他的掌心,使得他掌心也是软麻一片。
这样近的距离,宋离离和他对视着,两人瞳孔中只存有对方的影子。
宋离离有些惊讶于他眼中她的妩媚多情,狐狸眼尾端上挑的弧度正正好,半是认真半是玩意。
玩么?
宋离离扪心自问。
若是换做别的什么人,当然可以玩。
可面对面前冰雪铸成,却只独独愿被她融化的人。
她舍不得。
宋离离想了想,那就认真吧。
她双手捧住他的双颊下侧,葱白如玉的指尖沿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滑动勾勒,感受着他胸口越来越深的起伏,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随后,她吻了上去。
她是不会吻的。
他也不会。
她笨笨拙的主动,他感受到,便也笨笨拙的回。
两个人都像是生疏极了的蚌壳,相互碰撞,再微微露出一条缝隙,试探着交流。
生疏的蚌也是极易受惊的,往往两片软热碰到一起,就会立马分开,恨不得缩回蚌壳里再也不出来。
但是相互的吸引有那么重,引得人不得不迈出去,再次接触,碰撞,缠绕,最后纠结在一起。
燃成一片焚烧原野的大火。
雪水融化,山峦崩摧。
一束烟火缓缓升上高空,开成了最绚丽的颜色。
最后两人的气息都紊乱,面色也潮红。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腰,在这一场试探中占据了主动权。
他动作温柔地转了个面,将她按在木墙上,偏着头和她唇舌纠缠。
腰间,细长优美的手指握紧,再握紧。
她的衣料被带起来,拉出道道皱痕,却反而将她的腰身勾勒得愈加细腻,销魂夺魄。
他真觉得面前的人儿就是块热炭,一旦燃起便具有无穷的热量。
不然他的手指怎么可能这么烫,他的舌尖怎么会留存着的全是她的热度,他的脸颊,也像是被烧红了般。
他整个人都被她烫着了,可这烫不但不令人想抗拒,反而叫人上瘾。
唇齿松开,宋离离靠着墙壁,有些脱力地呼吸,甚至觉得腿在发软。
她是全靠着他手上的力道才没有倒下去的。
宋离离捂住了脸,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她怎么会沦落到被人吻到腿脚发软的地步?
这简直,太不像她。
谢之寻就这么低眸看着她,神情因太过专注认真而显得有些乖,像是学生时代,上课最听讲的好学生,身姿做得笔直,双手横搭在桌面,眼里全是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他也有渴望。
或者说,是带着点偏执的欲望。
可他感觉她会喜欢不会是这样的。
所以他主动变软。
蓄意引诱,让她舍不得抛弃他,恨不得揉化他。
他也许是成功的。
当宋离离缓缓松开手指,从指缝里探看谢之寻的脸时。
撞见的就是这么一张清冷乖巧的面容。
她的心紧跟着就软了,那点受制于人的羞怯也消散,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说出了亲吻以来的第一句话。
“阿寻,有没有人说过,你被亲了之后真的很勾人?”
她嗓音带笑,原本冷质清新的声音此刻像是浇了层糖汁,黏得让人心动。
谢之寻的眼波更为柔和了,漆黑的瞳仁像是被水洗过的葡萄,皮质散发着潮湿勾人的暗色。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说话。
他俯身轻轻压下绵密的吻,吻在她额角眉角,吻在她双颊唇边。
吻到最后,两人的呼吸再度纠缠在一起。
宋离离头一次感受到了甜蜜的苦楚。
她快呼吸不上了。
末了。她恼怒地一把将他按回墙上,擦了擦唇边的银丝。
眉头皱起一点,端起唬人的架势。
“没完了不是?”
谢之寻偏了偏头,勾着唇角,笑开了。
后背的棕马在躁动嘶鸣,那一长一短,一高一低的声调,仿佛能组成一支鬼见愁的乐曲。
虽不悦耳动人,却是最真实朴素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