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接过弘昭递来的信,从第一封开始看,每一封信胤禛的表情都不同,又欢喜又忧虑,看到最后一封更是让胤禛愤怒不已。
“这些个洋人实在可恶、无耻!”胤禛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信都飞了出去。
胤禛的脸色青又白,白了又黑的,变了又变。
弘昭将信捡了回来,又读了一遍,直觉让他快速的抓住了一个词,念出了声,“鸦片。”
胤禛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梦中所见。
不绝于耳的枪炮声,冲天而起的火光,连绵不绝的惨叫,满目疮痍的园子以及匆忙逃窜的皇室中人。
胤禛紧紧地攥着拳头,难掩愤怒。
弘昭在脑海中将丁益之前说起过的信息,快速地回顾了一遍。
鸦片,多用于止痛,可以致瘾。
“可是疑惑阿玛在愤怒什么?”胤禛问道。
弘昭点点头,“儿子确实有些疑惑,这鸦片危害很大?”
胤禛已经平复了心情,平静地开口道:“鸦片一物,迷人心智,乱人心神,一旦吸食上瘾,任凭你是何等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得断了脊梁。”
弘昭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只是胤禛在弘昭眼中看到一丝怀疑。
胤禛并不意外,自己以前也是怀疑的,也不相信小小的一个鸦片竟然有这等威力。
但后来,只要一提起鸦片,额娘便是一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模样,让胤禛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了警惕。
胤禛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背对着弘昭说着,声音十分的平静。
“吸食鸦片的人,逐渐地消瘦,不理俗世,眼中只有鸦片一物。为得到鸦片,无视人伦、律法,杀人劫货、卖儿卖女,毫无人性可言。
如果有人拿着鸦片诱导他做事,他都会照做,哪怕谋反,哪怕杀害父母、妻儿。”
胤禛说的冷静,一字一字却沉重地落在了弘昭的心上。
胤禛取出一本手册,从书封可以看出来全是手写。
他当初对鸦片也存疑,正好有几个洋人给了丁益一批鸦片,哦不,洋人说那是“福寿膏”,在海外卖得也不便宜。
丁益以为是好东西,便写信回京,想着回京的时候,给胤禛送来。
结果额娘听到消息的时候,茶盏都摔了,永和宫里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额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纷纷退了出去。
这一次之后,胤禛对这“福寿膏”又有了新的认识。
而宫里关于德妃和四阿哥不和的消息又多了一条新证据,没瞧见向来好脾气的德妃都对着雍亲王甩了茶具。
出宫后胤禛便给丁益回信了,只是海上茫茫,等丁益收到信的时候,人都到了南洋了。
丁益看了回信也是一阵后怕,还好鸦片他得到的也不多,手下人也没敢偷用。
丁益看到胤禛的安排,他也好奇,想试试这鸦片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正巧手里抓了几个南洋的海盗,丁益便将手中的鸦片都用到了海盗的身上。
刚开始确实效果不明显,丁益惦记着回大清,便加大了鸦片的用量。
等丁益再看到这几人的时候,丁益和一同前来的人都经历了一场瞳孔地震,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几人能吃上海盗这碗饭,那说明他们的体力肯定是过人的,不然这般风里来雨里去,他们也受不了。
但如今瞧来,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
更受到惊吓的是看守的几人,最开始几人还担心看不住这几人。
没几天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萎靡了起来,如今一旦过了吸食鸦片的时间,他们便会躁狂、自虐,折磨的没有半分人样。
几人纷纷后怕,之前听那些个洋人将“福寿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对于丁益将“福寿膏”给了海盗,他们还颇有微词。
如今只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离那些“福寿膏”远些。
丁益心中无限地将鸦片的重视度提高,这等害人之物,险些就被他送回京孝敬王爷了。
这事让丁益大受震惊,一字一字地这次的经历写成了册子,之后送进了京城。
正是如今他手中的这本,封面有些旧,甚至有些卷边,由此可知,胤禛没少私下翻看这册子。
弘昭接过手册,上面的字迹他不陌生,是丁益的字迹。
弘昭抬头看了一眼胤禛,想再问什么,却被胤禛眼中的严肃给震慑到了。
弘昭没了想再问的心思,怀着沉重的心情,将手册打开,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书房里十分的安静,只有偶尔烛花爆开的声音,苏培盛小心地将烛花剪掉,又点了一盏灯来,搁在矮几上。
胤禛见弘昭看得认真,也就开始琢磨其他事情。
额娘口中的锌已经提炼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看铁皮船试水的结果了。还有额娘所说全用铁打造的船,有时间的话都可以让工匠试试。
如今澳洲铁矿、煤矿多,钢的产量也可以再提一提,看看那些个洋人怎么炼钢的,说不定也能集众人之所长。
戴梓年纪不小了,哪怕如今天天研究枪炮,看着好得很,但还是不能忽略年纪。
咳咳,主要是不能逮着一只羊薅,还是得多给戴梓安排几个机灵的徒弟,这些人必须忠心才行。
还有汗阿玛安排下来的差事,今年御稻米在承德种了一回,收益也不错,明年要正式去江南推广两季稻了,这件事事关百姓民生,必须处理好。
这么一算,要忙得事情还不少。
胤禛将视线落在了弘昭的身上,十三了,要是再大点就更好了,他也好想让儿子来干活啊。
突然有点羡慕太子了,弘皙都十六了,是个大人了。
弘昭看得太入神了,没有感受到来自自家阿玛沉重的爱。
弘昭如今只觉得手中的册子重若千斤,是他无法承受的重量,小小年纪愣是挤出了抬头纹和川字纹。
弘昭越看越慢,其实册子看起来很厚,但实际上的内容并不算多。
一来丁益的字有点废纸,二来丁益多是些大白话,不是些之乎者也,所以更加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