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皇太后不过好了几天,病情又开始反复了,更是在冬月的二十九这天直接神智昏迷了。陈老太医也七十的年纪了,就差守在慈宁宫里了。太后和苏麻喇是寸步不离,佟佳皇贵妃、钮祜禄贵妃两个人没少劝,苏麻喇固执的不肯离开。
康熙也没心思管理朝政了,让人将奏折都送去了南书房,交给内阁大学士张英等人去处理。 康熙召来福全、常宁、宗室亲王等人来乾清宫,表达了自己要步行前去天坛祈福。
福全大惊,急忙阻止道:“皇上三思,此时天寒地冻,皇上万金之躯,步行至天坛,万不可如此冒险。”
常宁也是如是劝道,“皇兄若是不放心,可以让臣弟替皇兄前去天坛祈福。”
康熙摆手,“朕意已决,你们就不用劝了,再者,朕也不是单独前往,而是朕要率诸王、贝勒、贝子、诸公及文武大臣一起去天坛祈福。朕不骑马,不乘轿,但愿上天能感念朕的一片诚意,让太皇太后得愈。”
众人皆是一惊,就要再劝。
康熙道:“众爱卿无需再劝,就按朕说的去办吧,就选在十二月初一这天,你等下去准备吧。”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退出了乾清宫。常宁找到福全,“二哥,皇上这是铁了心的要去天坛祈福啊。”
福全看了眼乾清宫,“皇上跟太皇太后感情终究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当年要不是太皇太后坚持,只怕皇上出花那年就没了。下去准备吧,诸王、贝勒、王公大臣都去的,礼部工作量不小。既然皇上要去,咱们就给他处理好这些事情。”
常宁叹道:“二哥是真贤王。”
这么多人要步行去天坛祈福是个不小的工程量,礼部忙的脚不沾地,最后还是福全建议采用冬至祭祀祈福的仪仗,稍做改动,这才减轻了工作量。
冬至对清朝来说都是大日子,是少不了祈福这样的活动,只是今年因为太皇太后的病,康熙也无心搞冬至祭祀,礼部之前的准备就没派上用场。
钦天监选好吉时,从宫里到天坛来回要十几里路,康熙一身朝服朝冠,走在前头。后头跟着裕亲王、恭亲王,宗室亲王、以及红带子觉罗的贝勒、贝子,最后是王公大臣,一路是浩浩荡荡的走往天坛。
天气并不好,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雪,今儿一大早就安排了人来扫雪,这才开了一条路出来。寒风中众人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里面不乏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这样的天气真的是很受罪。
钦天监的大臣念着康熙亲自撰写的祝文:“嗣天子臣玄烨,敢昭告於皇天上帝曰:臣仰承天佑,奉事祖母太皇太后,高年荷庇,籍得安康。”
康熙口中念道:“若大数或穷,愿减臣玄烨龄,冀增太皇太后数年之寿。”
跪在两旁的福全和常宁,听着康熙的肺腑之言,无不落泪。
祈福结束后,众人再次步行回宫,直到康熙等人进宫,王公大臣们才散去,不少老臣都受不住,当日便告了病假。
章佳氏正在坐月子,元馨没同意给静瑞换宫抚养,这次太皇太后昏迷,康熙还没有牵连十三格格,元馨让她安心的养身子。
章佳氏闲不住,熄了这个念头后,她也开始为孩子的未来打算。她让银杏将生产前抄写的经书取来,取来朱砂,又割破了手指,以血为墨,抄写血经,为太皇太后祈福。
银杏被章佳氏割手给吓一跳,“小主这是为何?”连忙取来伤药给章佳氏上药。
章佳氏忍着痛道:“万岁爷虽特许我与德妃娘娘不用前去侍疾,但要是太皇太后真有不测,我什么也不做的话,定然是遭万岁爷厌弃的。抄些血经,也当是我和德妃娘娘的心意,万岁爷真秋后找人算账,也多少会念我们些好。”
银杏道:“那小主是要将德妃娘娘的份也抄了吗?”
章佳氏点头道:“若非德妃娘娘照顾,这宫里哪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所。娘娘现在已经八个月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丧仪还不知道娘娘能不能吃得消,咱们多帮娘娘做点也是好的。”
银杏点头,帮章佳氏铺纸。
章佳氏抄血经的事情没多久元馨就知道了,那嬷嬷正陪着元馨坐着抄经,道:“难为她有这番心,娘娘为她考虑了这么多,没有白费心思。”
元馨一边抄经一边道:“本宫知道她不是个不知冷暖的。”能养出十三侠王的女人,自然不会太差,本来只是为了十三阿哥对她多加照顾,没想到相交这么久,倒真有几分闺蜜的样子。元馨想着历史上十三阿哥为了四阿哥在养蜂夹道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便想弥补她几分。
今生如果可以,尽量保住她的性命吧,不然十三阿哥的命真的太苦了。
那嬷嬷道:“娘娘看人自然是没得差的。福晋递话进来,问娘娘什么时候让福晋进宫伺候?”
元馨有些疑惑,抬头问道:“前些日子不是让人传话出去,让额涅不要进宫吗?莫不是额涅没有接到话?”
那嬷嬷笑着道:“娘娘放心,福晋自然是接到话了,只是福晋放心不下娘娘,要是能进宫看着陪着,福晋心里才能安心。”
元馨继续抄经道:“宫里现在是个是非之地,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还是让额涅不要进宫的好。再一个族人还是要时常敲打才行,若真有什么,内务府要是做出点错事,一定是万岁爷撒气的好地方,约束好族人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那嬷嬷应下,到时候出宫办事的时候回府跟老爷、福晋说说。
元馨有些担忧,眼看着已经到了十二月了,太皇太后也就今年了,现在月份大了,若真的参加整场丧仪下来,只怕命都要没了半条。寒冬腊月的,年轻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孕妇。不知道康熙会不会免了她的跪拜,不然真有早产的可能。
康熙回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并没有因为他的祈福而清醒过来,苏麻喇端来刚煎好的药,准备伺候太皇太后服下。
康熙接过苏麻喇手里的碗,“额涅妈妈,让朕来给皇玛玛喂药吧。”
苏麻喇将太皇太后扶起来,康熙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心里安慰自己,还好,太皇太后还能咽的下药,只要喝的下药就还有救。
一碗药喝完,康熙对苏麻喇道:“额涅妈妈,您伺候皇玛玛这么多天了,回去歇会吧,您要是再病倒了,皇玛玛可就没得贴心人伺候了。”
苏麻喇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熬了这么多天,全靠意志力坚持着,听康熙这么说,也只能应下,她要是也倒下了,格格身边真的就没有贴心的人了。
康熙喊来张怀禀为苏麻喇诊脉,他不放心太皇太后的身体,也担心熬了这么多天的苏麻喇。但被苏麻喇拒绝,她这一生都不喝药,哪怕是康熙的旨意,她也是不从的。
康熙只能让张怀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