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齐暮,在齐曜面前的确算是跳梁小丑。
她即使不再做什么,齐暮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更别说如他日日所想的那般把齐曜踩在脚底,有朝一日登上皇位。
不过,她总要让齐暮彻底歇菜,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一只蚊子,日日在人耳边嗡嗡作响,时不时再来叮一下,的确搅得人心烦。
蚊子,就该,早早地拍死!
“如今,三殿下的名声算是被毁了,可终究没犯什么大错,总是会出来的,以他不消停的性子,总会继续给殿下找麻烦的!”
戚柠目光盈盈,撑在桌子边上,就这么瞧着齐曜。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他出来会找事,那就让他永远别出来了!
齐曜没说话,清尘的眸子也看着她,过了几息,他才问道:
“你如今这么恨他?”
戚柠被他这么反问,微眯了眯眼,轻勾唇也问道:“殿下难道不恨?”
“不恨。”
齐曜启唇,回答了她的问题。
“巧了,我也不恨,单纯讨厌罢了。”
戚柠不禁莞尔一笑,一脸不以为意。
齐曜眉眼也缓了下,只是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仿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
天气转凉,袅袅秋风生。
福光寺内。
闲庭寂寂,曲沼漪漪。
近日,已故去的昭慧皇后诞辰将至。
故太子殿下携侧妃前往福光寺为皇后祈福,福光寺也因此暂停三日接待香客。
因此,如今的福光寺,倒是出奇地寂静。
戚柠这三日只是第一日随着齐曜在先皇后福牌前跪了跪,之后两日齐曜便只让她待在自己屋里,而他自己却是日日都去跪很长一段时间。
戚柠也不好干干地坐着,也抄了些祈福经文,在走之前放至牌前。
齐曜见了,只凝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他有些憔悴,在寺庙待了三日,仿佛都有了些清尘少欲,独立于世的感觉。
但齐暮很快便恢复到那副清冷超然,运筹帷幄的模样。
“走吧,时间也该到了。”
离开福光寺的时间到了。
他们也该到了。
“嗯。”
戚柠与齐曜坐上马车返行,随行的只有白露和牧山。
一路上,很静,只有马车在道路上滚动的辘辘声。
“咻——”
忽然,利箭划过空气的声音传来。
很快,从帘子穿透射了进来。
利箭很准,直直的从中间射了过来。
齐曜反应极快,头颅灵活地往旁边一侧,手上的书陡然合上将迎面而来箭身一砍。
箭头瞬间偏了方向,正好射在戚柠与他的中间。
重重地定在身后的车厢木板上,这力道仿佛又是定在了戚柠心上。
作为一个在现代认真贯彻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大好青年,虽然已经经历了穿越,又真实地在古代生活了几个月,但这种拿命开玩笑的时刻却是真真切切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重要性,以及这个社会的残酷性。
戚柠眨巴眨巴眼睛,此时她的心似乎在剧烈地在做弹跳运动。
齐曜却在下一瞬把横在两人中间的箭头拔了下来,丢在一侧。
注意到她呆呆的眼神后,无奈地笑了下。
然后,戚柠只觉胳膊上一个力道把她轻扯了过去,耳朵上倏地覆上一双手掌。
宽阔,温暖。
“嘘,闭上眼。”
在覆上之前,头顶传来一句柔声。
随即,耳边车厢外的喊叫声与厮杀声似乎都消失了。
戚柠不自觉的闭上了眼,仿佛只有鼻尖传来男人身上的檀香味。
莫名地,她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又悄悄放了回去。
白露这次也坐在马车里,她安静地坐在侧妃身边。
在利箭突然射进来时,她吓到失了声,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马车外的厮杀仍旧让她心里直颤。
当太子殿下将侧妃拉过去,环在怀里,双手捂着侧妃的耳朵,眸子垂着,细细地盯着侧妃闭眼的模样。
一向冷峻的殿下此时似乎极其地温柔,白露放慢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忘了车外的血雨腥风。
“殿下!留了两个活口,其余已尽数诛杀!”
车外的动静渐渐平息,最后,传来牧山的声音。
白露也陡然回过了神。
“嗯。”齐曜缓慢松开了手。
戚柠也突然清醒过来,立即从齐曜怀里退了出来。
齐曜怀里陡然一空,眉头微动。
“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就呆在里面。”
齐曜看向她叮嘱道,说完,就准备下去。
戚柠却立即扯住他的衣衫,说道:“我也一起下去。”
戚柠早已恢复了神色,此刻坚定地看着他。
“不行,外面……”
齐曜蹙了蹙眉,准备拒绝,想说外面尸体横陈的场景会吓到她。
戚柠却不管,也起身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齐曜无奈,微抿了抿唇,说道:“被吓到可别怪我。”
戚柠其实也有些害怕,但她总觉得她以后的日子里,更血腥更残暴的可能都会出现。
她必须得慢慢接受,要不然,以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以后没人护着,怕是会死的很惨。
想到这里,戚柠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些学武功了。
即使不能像齐曜和牧山那样,也总该有点防身之术。
下了车,齐曜见此场景并无任何波动。
而戚柠从小到大,几乎没亲眼见过死人。
如今,不仅见了,甚至还是奇形怪状的。
虽不至于横尸遍野,却也的确“横尸遍野”。
地上估摸着有十几个尸体,有断肢的,有割喉的,有腹部被捅了个大窟窿的,也有死不瞑目的。
眼部的冲击力很强,更强的的是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包围过来,戚柠只能勉强忍住反呕的感觉。
齐曜似乎察觉到了,没说话,只是将她揽近身边。
他身上的檀香味再次传来,让戚柠仿佛再次活了过来。
“殿下,那两个活口……”
“带回去,审出幕后指使之人。”
齐曜瞟了眼那两个身负重伤,又被牧江牧野几人压住的黑衣人,当机立断。
戚柠也看了过去,两个黑衣人脸上被溅了血迹,黑衣似乎也被血浸湿,下巴此时已被卸了,大抵是为了防止咬毒自尽。
“殿下,奴才还在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牧山递过来的是一个令牌,上面赫然写着“暮”字。
这是皇室之物,也是皇室之人身份的象征。
而“暮”就只是三皇子齐暮令牌上的字。
“孤相信绝不是三弟,怕是有人存心陷害,既如此,这二人便送到父皇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