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肖光,“光哥,你去办吧,就要右侧这块地。”
老佛爷的墓没在那些一趟趟的墓群中,左右都有很大一片空地,其中右侧最是平整,草的长势也好。
“好!”肖光转身就走,赤须子也不客气去拦。
望着肖光下山的背影,他轻声说:你这位朋友一身煞气,要劝他无事时多静坐,看些佛家或道家的书,修身养性,方得善终!”
我有些惊讶,这眼神,真毒!
两个人转过身,我拿出烟示意,他微笑着摆了摆手。
“一晃儿近一年没看到您老了……”我感叹了一句。
他笑笑说:“云游到了长白山,二十年没去了……”
说了一半又停下了,“墓买了,以后能给我烧纸吧?”
我哈哈一笑,“指望着我专程来一趟不现实,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捎带脚就烧了!”
他也笑了,抚着胡须说:“我终于知道九如兄为何收你了?”
我奇怪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那晚在东岳庙,他说二十年前就为老佛爷算过,说他将在85岁时,喜得关门弟子。
“是命中注定收徒,可未必一定是你呀!”
我眨了眨眼睛,“这算不算玩赖儿?”
他又是一阵大笑,笑得远处一家烧纸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望着山下,我吐出了一口烟,“唐大脑袋被硬生生做了喇嘛,老疙瘩三五天都抓不到人影,相好的女人一别就是几个月,我这天煞孤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离远一些是个办法,至于要到何时,除非逆天改命!”
“改命?”我惊讶地看向了他,“您会吗?”
“你以为那是一场法事就能解决的?”
“难道不是?”
他摇了摇头,悠悠道:“那是大机缘!”
“我有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
“什么?”我追问。
“不过,我相信你有!”
“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买了墓地,还能给我上供送钱!”
我不禁莞尔,这老道,有点儿意思。
又问:“肖光常在我身边,会不会……”
赤须子摇了摇头,“小鬼儿也怕恶人磨呀!他不妨着你,你就烧高香吧!”
我不由愕然,这么牛逼吗?
“那我家里那些人呢?还有其他朋友,老师等等。”
他哈哈一笑,捏了两下胡须说:“你想多了,不是特别亲近之人,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太好了!”我开心起来,又说:“雪城福利院有几个孤儿,我想明年收养了!可法律规定我只能收养一个,所以我想找几个朋友帮忙,就让他们在我家里生活,不知道行不行……”
他一脸正色看着我,做了个稽首后,深深一躬,“武爷大善!”
我连忙扶他。
起身后,他说:“事情可以做,但不可留在身边!”
我皱起了眉,“你不是说......”
“不行!这是两回事儿!这些孩子命理本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才会有此遭遇,长期在你身边的话,恐有不测!”
这?
这可怎么办?
我沉默起来。
“你还有其他房子吗?”他问。
我怔了一下,不由大喜,“有啊!我在鼓楼那边还有个小院子,住七八个人没问题......”
“这样吧,”老道士似乎有些勉为其难,“等这些孩子过来以后,我去看着他们,正好也该歇一歇了......”
“好好好,这样好!”我连声答应,“到时候我再给你们雇两个保姆!”
“......”
好半天,肖光才过来。
“办好了?”我问他,他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这回您老放心了吧?以后能和我师傅做邻居,又有人送钱花……”
“福生无量天尊……”老道士不再嬉笑,一脸正色道:“谢谢两位小友!”
“那个……”我故作犹豫,“前辈不打算给点儿好处吗?”
“什么好处?”
“例如什么软猬甲、宝剑、武林秘籍啥的。”
他吹起了胡须,“你小子是他妈武侠看多了吧?我有《葵花宝典》,你要吗?”
我小腹一酸,连连摇头,“那算了!”
他抚须大笑。
我挠了挠脑袋,嘀咕道:“操,上坟呢,傻笑啥呀?这买卖,亏大了……”
肖光一直憋着笑。
“走,回家了!”我掉头就走,走几步才发现赤须子没动。
“您不走?捎您回去呗!”
他摇了摇头,“我陪九如兄说说话,晚些回去!”
“得嘞,那我就撤了!”
走出好远,就听赤须子在喊我:“武爷——”
我回头看。
“忘恭喜你了——”
我喊:“恭喜啥?”
他扬了扬手,“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说完就坐在了墓碑前,不再搭理我。
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远看去,墓碑旁的老道士有些孤单。
奇怪,恭喜啥呢?
难道知道我做了八局的教官?
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太多了!
真是一头雾水,不去想了,老家伙故弄玄虚,又害得我损失了一笔钱。
我觉得他今天来,祭拜我师父不是目的,他就是特意来宰我一刀的,所以才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
说归说,其实我并不心疼。
钱财本就是身外物,老道和老佛爷是至交,又没有后人,为他送终也是对师父尽孝。
再一想到小熊和小石头他们也有了着落,心情不由大好!
回京城的路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了太原城高潜的电话。
接起电话,“潜叔这是想我了?”
我这是在调侃他,因为一年多以前,他升到了“叔”字辈儿。
“武爷,潜哥他、他、他挨了好几刀,进手术室了……”说话的是满仓,他曾经跟着我去买过《周孝儒文书》。
我不由一惊,“腾”的一下,身体就坐直了,“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这趟活跑厦门,回来后就在站前分开了!我才到家,就接到了潜哥打过来的电话,说他被捅了,就在庙前的新海巷!”
“我打车过去,潜哥缩在路边,好多看热闹的。”
“我背起他就跑,幸好医院近……”
我听得心都揪揪着,“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电话里没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不过……最近这一年多,我们和胡平安总有冲突,怀疑是他们的人趁潜哥落单下的黑手……”
“我知道了,哪家医院?”
“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就在解放南路……”
“好!”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计算了一下路线,开车肯定不行!
“光哥,去南苑机场!”
三个多小时以后到了南苑机场,可最近一趟途径太原的飞机,也是21点30分的。
后悔了,还不如挂了电话以后,掉头往南开呢!
没办法,等吧!
折腾到太原的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已经快半夜了。
满仓出来接我,他穿了件不合身的夹克衫,估计是背高潜时衣服都是血了,换了件朋友的衣服。
我连肖光都忘了介绍,急道:“潜哥怎么样?”
“出了手术室就推进了什么U,大夫说一直昏迷不醒,也不让我们进,还说就看能不能挺过今晚……”
我走的极快,他俩几乎跟着小跑。
没等电梯,隔四五级台阶跨一步,很快就上了三楼。
走廊里,小林和黑子他们都在,一个魁梧的中年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塑料椅上。
他旁边还坐着个垂泪的女人,搂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我认识他们,曾经都见过。
中年人约五十岁左右,他叫杨明军,太原城小店区[荣门]的军爷。
女人是高潜的爱人刘丽,小女孩儿是他们的女儿高豆豆。
三年多以前,小店区还叫南郊区,这个区在太原很是繁华,只是军爷这人似乎进取心不强,势力和名气反而最小。
我大步往里走,他连忙站了起来,“武爷,过来了?!”
“军爷,您可别这么称呼我……”
毕竟我和高潜交好,从他那边论的话,我就小了一辈儿。
这种谦虚是要有的。
当然了,这事儿要分人。
例如京城的文公公,我就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