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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诸佛龙象(1 / 1)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老猫斜了我一眼,“小武,这事儿你要管,可就坏了规矩!”

“规矩?!”我脸上的笑消失了,“猫爷,请问什么规矩可以向[花脸]动刀?”

他没说话。

“不会是你们的人吧?”

他继续不吭声,我扬起了眉毛。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诚恳,“小武啊,我也就是回来后闲着无聊,偶尔帮帮老九而已,可不是他的人!所以你说那小子是我们的人,这话有失偏颇……”

操!

我不由暗骂,这老狐狸,还没怎么样呢,先把自己摘出去了!

“就算和你没关系,九叔就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会呢?”他连忙解释,“从道里分局回来以后,老九差点气疯了,扇了那小子十几个大嘴巴,又让他……”

说到这儿,他连忙住了嘴,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

“又让他躲了出去?”我说。

他干笑两声,不说了。

“猫爷,大老张是咱们雪城的老花脸,你觉得警方能善罢甘休?”我探了探身子,很是诚恳。

他脸色阴沉不定,却不肯说话。

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我可是好心,毕竟这些年我和他相处的不错,还能说上话……不然……呵呵!”

“那你啥意思?”他问我。

“我能有啥意思?闲聊呗!”我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行,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摘下棉大衣,就往外走。

“小武!”他喊住了我,“知道你上次回雪城,老九他们怎么知道的吗?”

“是老朱他们说的吧!”我呵呵一笑。

我是猜的,K17上那三个同行,其中有一个姓朱,不过他们是哪儿的,我并不知道。

那趟车是从京城发往雪城,这三个人如果想打听我,首先会把目标定在终点站雪城,然后再打听道上同行。

而我从铁路医院出去的时间,正好能赶上39次特快。

如果这三个人打听到了金老九那里,这边自然知道我回了雪城。

这本来也是我的一个疑问。

师爷虽说一直在找我,却不可能每天去火车站蹲守,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一下车,就遇到了他们?

猫爷没承认是,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又叹了口气,听着很是苦口婆心,“小武啊,咱爷俩儿虽说没有师徒名分,但感情还在,什么事情都能掏心窝子说,你说是不是?”

我走到了门前,暗骂和你有个屁的感情!

他继续说着:“我想说的是,虽然你很少干活,可江湖上一直有你的传说……”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找父母,风风雨雨的不容易,可如果不和我们一条心,反而和那些[老花]走太近了,岂不是自己把路走绝了?”

我转身看他,“《华严经》里的有句偈:欲做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猫爷可知何意?”

他茫然起来。

“老爷子,还是要多看书,少玩牌!”我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就往出走。

“晚上!”他连忙说:“晚上八点你过来!”

老家伙,真能憋!

心中窃喜,我转过头后却面无表情,“行吧,你告诉九叔一声,正好我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他……”

说完迈步就出去了。

他喊了起来:“臭小子,老佛爷到底说啥了?”

我朝后摆了摆手,“晚上再说吧!”

老东西,忘了用我家人的消息吊着我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我能为了区区两万块钱去摘张思洋的挂?

我算准了今天的结果,毕竟抹了反扒便衣好几刀,哪怕刀口细小也不深,但这事儿却可大可小。

他们肯定也在四下打听分局那边的意思,怕把事情搞大。

这个时候我送上门来,他们不可能拒绝!

为了保险,我还下了两个钩子。

一是西安老佛爷;

二是说有件事情要告诉金老九;

就不信他们不咬钩!

说到老佛爷,那是我少年时的一段经历。

1989年夏天,我17岁,年轻气盛。

在上海开往西安的138次列车上,我遇到了一伙十分猖狂的同行。

这些人像蝗虫一样,从卧铺车厢开始,一直搜刮到了尾车,数十人发觉被盗,乘警一头大汗,也是无计可施。

其中有个女人,她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过道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她的裤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丢了整整一万块钱,那是她卖了老家的房子,给儿子看病的钱。

女人哭诉说,因为孩子的病,已经家徒四壁,丈夫又和她离了婚。

这次她是带着儿子回娘家,想再凑一些钱,就去上海给孩子看病,没想到被偷了个干干净净!

小男孩两只小手摩挲着她的脸说:“妈,不哭,看不到不要紧,只要妈妈在我身边就好,我不怕……”

原来,这孩子是瞎子!

那一刻,我哭了。

我年纪虽小,却一直谨守荣门规矩。

那天,我决定坏坏规矩。

这些人扒窃的所有财物,都转到了一个[接手]的皮包里藏匿。

这个人就在卧铺车厢。

这趟车10点37分到西安,我提前半个小时出了手!

我拎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包,不急不躁地穿行在卧铺过道间。

[接手]的隔壁,下铺一个小伙子头朝外在睡觉,没人注意我,于是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打完就走。

我走过了[接手]铺位,身后很快传来吵闹声,好多人都开始张望。

我也转过身,佯做看热闹。

被我扇了嘴巴的小伙子,正扯着对面铺一个中年人在骂:“你个瓜怂,贼你妈,打我干啥?”

中年人老实巴交,慌忙解释。

可他说的是闽南普通话,越解释越乱,年轻人更是不依不饶。

其他铺位的人围了过去,趴在中铺上的[接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忍不住好奇,脖子伸的老长。

我把手里的包放在了他身后,不慌不忙拎走了他的包。

之前我已经踩过了点儿,知道他包什么样儿,所以在其他车厢顺了个一模一样的,里面只有一些脏衣服。

我拎着包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二十多个钱夹子,还有四万多现金。

我一分没动。

快进站了,我回到了那节车厢。

尽管开着窗,车厢里还是十分闷热,那两个乘警还在。

女人已经不再哭了,茫然地坐在座位上,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我站在厕所位置,距离那边很远。

过道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来跑去,我朝她招手,变戏法一样拿出根棒棒糖,小声说:

“小妹妹,你帮我把这个袋子给那两个警察叔叔,哥哥就把这个棒棒糖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一眼袋子,问我:“这是撒嘛?”

我说:“是坏人的东西,你交给警察叔叔,就是做好人好事!”

“太好咧!”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拍着小手,“那额不要你的棒棒糖!”

说完,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塑料袋儿,她拎着有些吃力。

我还是把棒棒糖塞进了她的兜里,她没发现。

这是她应得的!

我亲眼看着她把袋子给了警察,不等他们回头找我,已经转身去了另一节车厢。

车到站了,时间刚刚好!

我很开心,觉得那个小男孩的眼睛肯定能治好,以后不必再用手去摸,他一定能看到他的妈妈。

可我的妈妈在哪儿?

西安我来过两次,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刚走出出站口,就觉背后一凉……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别喊,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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