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并不足以扰了他的睡眠。
他是被手臂的疼痛扰醒的。
“……洞洞幺。”
睁开眼，头顶是惨白的病房天花板和一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熄灭了的吸顶灯。
偌大的病房里，除了他的呼吸声，能听到的，就是两边床头检测仪器发出的规律声响，清冷得有些让人不自在。
“出来陪我说说话。”
系统此刻倒是体现出了任劳任怨的高贵品质，马上就做出了回应。
系统：“宿主，您想说些什么？”
“……”
说些什么？好像还没有想好。
“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听吧，不要系统搜索播放的那一种，要……要你亲口自己唱给我听。”
系统很为难：“宿主，我觉得……您的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自残……”
“什么意思？”
肖遥刚醒来，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
“难不成听首歌还能让我抑郁症发作，爬起来拿输液管把自己吊死在窗框上头？”
系统：“……”
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具身子的残存意识似乎比上个世界要多出来许多，肖遥才会总是被一种挥之不去的抑郁情绪所左右，做出一些不太符合他本身人设的决定。
像是上一个世界的肖遥，哪里有如今这么消极？
“快点啦，唱不唱？不唱的话，那我唱给你听也行。”
肖遥就想让这病房不那么冷清，有个人陪着闹出点动静来就行。
系统大概是弄明白了他的想法，刚想要提醒他，其实不需要找它来凑这个数的时候，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走廊的灯光从打开的门缝里投了进来，走进来的江一烨就同闻声转头看了过去的肖遥对上了眼。
大概有两秒钟的视线焦灼，肖遥率先挪开了视线，转头看向了窗帘的缝隙。
外面似乎又亮堂了一些，投进房间的光线不至于让人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
病房门轻轻地被带上了，肖遥能听到江一烨走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没有犹豫，径直走到了病床的床头，江一烨往床头放置了什么东西。
然后肖遥就听到他低着声音解释道：“……你刚才昏睡的时候，总说渴，我去打了壶开水……”
意思就是，他一直守在了病房里，只是刚刚恰好出去了一下，人就醒了。
肖遥没吭声。
倒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一烨现在这算什么呢？
同情他？可怜他？还是多少有些觉得愧疚？
肖遥哪一样都不想要，他不需要这种没用的情感，不需要江一烨被逼无奈的亲近。
“……伤口还痛吗？”
得不到肖遥的回应，江一烨抿了下唇，走近了一些。
房间里的检测仪器发出的声响依然规律，而肖遥也依然背转着身子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江一烨想到了肖遥和褚蓉蓉都跟他提过的抑郁症，心口蓦地就有些发紧。
在肖遥昏迷的期间，他特意去查过了抑郁症的相关信息，心里已经对它会带来的后果有了底。
如今看到肖遥这幅自闭的模样，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肖遥……”
肖遥内心收拢了一下，其实他不太喜欢被江一烨直呼姓名，因为过去的几年里，江一烨除了刚认识的是这么拘谨地叫过他，其他时候不是宝贝儿就是媳妇儿，嘴甜得不知道多厉害。
“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
肖遥提不起那个兴致。
江一烨被他这明显的抗拒搅和得心里乱做了一团，却也有点醒悟过来了。
肖遥离开他的公寓的时候，大概是有些灰心了的，他可能觉得自己暖不热他江一烨这块石头，彻底放弃了，所以现在也热不起来了。
是他的错，是他醒悟得太晚，寒了人的心，让人没有了生气。
他的错，就该他自己纠正这个错误。
江一烨是个有觉悟的，当下就从病床这边绕到了另一边，直接挡住了肖遥看向窗外的视线。
肖遥拧着眉一抬头，就被俯身下来的江一烨一手捏住了下巴吻了下来。
反应过来的肖遥瞳孔收缩了一瞬，便开始挣扎。
右手臂被江一烨用另一只手控制住不让他乱动挣开了伤口，上半身也被男人很有技巧地压住，男人的吻更是显得异常的强势。
这跟之前的任何一次亲吻都不一样，肖遥隐隐约约有了这种感觉。
江一烨却似乎不满意于肖遥的抵抗和不够投入，吻得愈发强势了起来。
这明显的变化终于让肖遥确定，这个吻，不一样。
没有了之前隐约的犹疑和尝试，更多的好像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决心。
江一烨这是……忽然开窍了？
长达一分钟的压制性亲吻以后，江一烨终于放开了不再挣扎的肖遥，只是薄唇仍然在他的唇边游移，轻柔而留恋地触碰着。
“……可以好好跟我谈谈了吗？”
肖遥直视着几乎贴到了他眼前的那双眼睛，好半天，才醒神过来似的，“嗯”了一声。
江一烨像是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肖遥的脸，忽地埋头到了他脖颈上。
温热的呼吸烫得肖遥瑟缩了一下，引来了江一烨一阵低沉的轻笑。
因为身子贴在了一起，那轻笑引发的胸腔震动传到了肖遥的身上，让他也感受到了江一烨此刻的愉悦。
他是……真的很开心？？
那又是在……开心些什么呢？
“我喜欢你。”
下一秒，肖遥就得到了答案。
江一烨埋在他颈项间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同情。”
他似乎猜到了肖遥心里所想，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我为我之前的不够明确心意而让你伤心难过道歉，我的错，醒悟得太晚，让你受了苦。”
“肖遥……”
“我喜欢你。”
他说：我喜欢你。
肖遥觉得，这句话，比他听过的任何一句情话都要好听。
喜欢，原来是一个会让人觉得无比愉快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