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好好坐着吃个饭都不成。
李介丘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正要收拾碗筷的手,扭头看向着急忙慌的赵安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表嫂出事了!你救救她吧!求求你了!”赵安月都急哭了,围着李介丘转了一圈,恨不得直接伸手去拉。
他急得说话也语无伦次,没个条理,屋里的几人也是听得不清不楚的,叶小尘一头雾水,也问了一句,“月儿,你表嫂、出什么事了?”
这话还真将赵安月问倒了,他懵住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说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人要不行了,舅舅那边就把我哥哥喊过去了,可如果真的那么严重的话,我哥肯定不行的啊!他现在也就能治个小病小痛的!”
毕竟是人命关天,李介丘虽然感叹这一茬事接着一茬事的没个消停,可也只是心里吐槽吐槽,不能当真见死不救。
见他神色变了,叶杏花机灵着走了过去,一边收拣碗筷一边说道:“哥、哥夫,你们赶紧去吧!我留下来洗碗就好了!”
李介丘点点头,跟着赵安月往他舅舅家去了,叶小尘放心不下,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去了。
赵田氏还有一个弟弟,但似乎姐弟关系并不融洽,很少听到赵田氏提起,两家也很少走动。李介丘唯一一次听到,还是赵安月的表哥成亲,说来也巧,田舅舅家的喜事和叶容川成亲是挨着一个时间的,可能那段时间都是好日子吧。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亲姐弟都还不算远亲,两家又是住在一个村子的,可李介丘都很少见到这位田家舅舅。
田家住在后山腰,不是林青锋常去打猎的那座山,而是一个地处稍高,得爬坡上坎好一段路程的小山丘,村里人管那地儿叫后崖,目前只住着田舅舅一家人。
天都已经黑了,几人是提着灯笼上山的,李介丘瞧着路陡又天黑看不清,有些后悔不该让叶小尘跟着,可人已经出来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一路牵着叶小尘的手。
“到了到了!那前面就是我舅舅家了!”赵安月抬了抬手里的纸皮灯笼,指着远处掩在树丛里的草屋子说道。
走近一看,还真是茅草屋子,用竹篱笆圈了一小块地当院子,院子是凹凸不平的泥巴地,屋子也是又破又旧。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李介丘看到其中就有赵田氏。也对,虽然两家已经不亲近了,可到底是大事,她这个做姑姑的,是该来看看。
赵田氏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屋里,都没看到自己的小哥儿来了,倒是另一个比她年轻一些的中年妇人注意到了。
那个妇人不胖不瘦,身量比赵田氏更高一些,长着一双三角眼,目光刻薄,瞧着就很不好相处。
她注意到赵安月,也注意到跟着过来的李介丘和叶小尘,脸色都变了,叉着腰堵在院门口,尖细着嗓音问道:“月哥儿!做干什么呢!还嫌我家里不够乱?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听到这话,赵田氏也立刻转过身,惊道:“月儿,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担心表嫂,就把他们叫来了。”赵安月被挡在了门外,瞧了那妇人一眼,可妇人吊着眼睛压根不用怎样看他,“舅娘,这可是咱村里最好的大夫了,您快让我们进去啊!表嫂醒了没?”
田舅娘没动,嘴上挤出一丝笑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月哥儿,你哥哥在里头的,秀姐儿能醒的,你还信不过你哥哥呢?那可是你亲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都不信他,谁还敢信啊!”
她说到那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时候,还故意斜了赵田氏一眼,像是意有所指。
赵田氏知道,这是在点她呢。她这个弟妹一直不喜欢她,觉得她嫁给了赵树林后过上了好日子,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了,平日里也不知道接济接济娘家人。
赵田氏也觉得气,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只能假装没听懂,试图劝道:“巧姑,还是放他们进来吧,介丘的医术村里大伙儿都知道!安业也就帮村里人治一治咳嗽发热、腰痛背痛的毛病,秀姐儿她……她是上吊啊!赶紧趁着还有口气在,叫人看看!”
上吊?!!!
赵安月惊呆了!他只听说表嫂出事了,可压根不知道竟然是上吊!刚刚成亲,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想不开上吊呢?!他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但田舅娘却急了,或许她是觉得上吊这事儿传出去了不好听,不想让李介丘和叶小尘两个外人知道。她气得火冒三丈瞪着赵田氏,一副恨不得吃了赵田氏的架势,“大姐!你胡说什么呢!你是见不得我家好过吗!存心叫我们丢脸的!”
院子中还站着几个人,想来都是田家人。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站了出来,闷声喊道:“娘,让他们进来吧。”
这个是田二郎,田家三兄弟,他排行老二,出事的秀姐儿正是他新娶的媳妇儿。
田舅娘一听是亲儿子在拆台,气得一巴掌拍上去,戳着他的脑袋乱骂:“呸!你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吧!你也嫌家里不够乱,不够丢人的!还想领着外人一块儿看热闹!”
她扯着嗓子还没有骂完,田二郎已经走过去把她拉开,又亲自开了门,也不理会田舅娘在后面又哭又骂就领着李介丘进了他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赵安业在,他蹲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根银针显得焦头烂额,急得脸上冒汗,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里衣也洇湿了,后背冷津津汗涔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媳妇出了事的缘故,田二郎的神色很不好,已经耷拉着脑袋沉着脸。
“安业?她怎么样了?”
田二郎不远不近地站着,他微微侧着身,嘴上虽然关心问道,可眼睛却不愿意往床上看一眼。他虽然不愿意看,可语气里的关系担忧却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别扭。
赵安业的神色很古怪,也没说什么,他看到李介丘过来了,忙不迭把位置让了出来。
李介丘没有说话,沉默着走了过去,先是把脉然后又检查了秀姐儿吊过麻绳的脖子,又探出双指摸了摸颈动脉。
人救得及时,其实已经保住了性命,只是因为是上吊自杀,再加上人一直昏迷着没有苏醒,所以田二郎和赵家人才显得格外紧张。
李介丘松了手,说道:“人已经没事了。她是因为身体没有调理好,太虚弱才一直没有苏醒,睡一夜就好了。只是……之后得把人看好了,这一次运气好能救下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田二郎没有答话,脸色沉闷得很,像是胸口压了一团乌云。
赵安月却惊得叫道:“太虚弱?不应该啊,秀姐儿的身子一直都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