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伴往镇子去了,还是借的里长家的牛车,由赵安业驾车。
叶杏花很少去镇上,偶尔几次也是和叶陈氏一起,都是喊她出力的,帮忙背东西拿东西。她只偶尔去过一次,见识过镇子的热闹,可从来没有玩过,也没人给她买过些什么。
所以一路上,叶杏花都格外兴奋,呆板的脸上生动许多。
“待会,哥给你买个头花,小女孩儿该、打扮打扮。”叶小尘抱着一上车就忍不住打瞌睡的小满,抽出手揉了揉叶杏花的头发。
小姑娘从前没有过过好日子,吃得不好穿得不好,长期营养不良,头发也是又枯又黄,摸起来都有些扎手。
叶杏花能去镇上玩一玩就很满足了,她抬起头盯着叶小尘看,慢慢摇头说道:“不用了,哥,留着给小满买糖吃吧。”
叶小尘听到这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满,小豆丁睡得像只小猪似的,他伸手捏了捏他发膘的颊肉都没有醒。
“够、够了。你哥夫说他最近、吃糖吃多了,要戒一戒,不然要坏牙的。”
睡得像只小猪似的小豆丁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哇!这个好好看!这是什么啊?”靠着杨禾讲悄悄话的赵安月突然叫出声,手里拿着一件绣品。
杨禾正把自己要带去南珠阁卖的绣品翻出来给赵安月看,他笑着回答道:“那是一件手炉的套子,上头绣的是四君子图。”
“真好看啊。不过怎么是四君子?这上头不就是绣了花啊、竹子什么的吗?和君子不君子有什么关系?”赵安月是个小文盲,不解地问道。
杨禾其实也不太懂,他最近一直跟着叶小尘读书,已经能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可这些字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他也很难理解。
他抿着嘴巴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绣谱》上是这样说的。”
赶车的赵安业被逗乐了,一边驾车一边回了一句,“就是个赞喻。说竹子常绿、梅花傲雪,就像君子一样。哎,总之是那些读书人搞的,他们就爱说这些文绉绉掉书袋的话。”
赵安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由衷夸了一句:“真好看!”
夸完就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了杨禾,叶小尘抽空望了一眼,也问道:“这些都是要拿去、南珠阁卖的吗?”
杨禾收拾好东西,慢慢点头答道:“是啊,我上个月去卖过一批,那里的管事说做得都不错,叫我这个月再给他送一批过去,已经交过半两的定金了。”
“真好,你以后也算有个固定的进项了。”叶小尘掰着手指算,“等我准备好,也要来镇上卖吃食!”
赵安月是个好奇心重的,连忙问道:“什么吃食?什么吃食?是我们昨天喝的那个汤吗?”
叶小尘连连点头,忙问:“好喝吗?”
“肯定好喝啊!”赵安月夸张地点头,“小尘哥,你的手艺没得说!”
倒是赶车的赵安业顿了顿,他算半个懂医的,踌躇着问道:“昨天那个汤好像是加了茅根?”
叶小尘点点头,“对,是茅根雪梨汤。”
赵安业觉得新奇,往后偏了偏脑袋,好奇道:“这药也能熬甜汤喝?是介丘哥教你的?之后打算卖这个?”
“听他说,如今不是茅根挖采的季节,我昨天煮汤用的是干茅根。为了省钱,大概要用山里现有的草药。”叶小尘先是点了点头,又答道。
赵安业又说:“现在的药材啊!现在山上有山药、甘草、山楂等等。尘哥儿,你要是真打算做这个生意,我帮你家采药呗。”
四甲村是靠山吃山,像林青锋这样的猎户是不愁吃穿的,他凭着这座山也攒够了老婆本。山里草木多,药材也很多,只是村子学医的人少,那药草也就在山里荒长,没什么人去挖。
叶小尘不好意思劳烦他,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介丘兄弟最近一直在教我医术,我学到了许多,只是苦于没有实践经验。他还教过我怎么炮制药材,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山上多认几株药材,多练练炮制药材的手法,一举两得嘛。”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叶小尘犹犹豫豫地点点头,“那、那成。我到时候按市价收好了,要是长期做,不能叫你一直白白帮忙。”
赵安业也答应了,高兴地继续赶车。
牛车踏着蹄子进了宝塘镇,车上的几人陆陆续续下了车。
“真巧啊,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呢!”赵安月站在镇子门口把手举在脑门前,远远看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哥!娘叫咱买粮买肉呢!快走啊!”看赵安业停好车,月哥儿就待不住了,伸着手去扯哥哥的袖子,叽叽喳喳说起来。
一方要买粮买肉,一方要去南珠阁交绣品,一行人又是分头走的。叶小尘想了想,最后跟着杨禾去了。
他一路忍了好久,终于等着现在赵家兄弟不在才问了出来,“杨禾哥,之前跟着你的那个汉子呢?”
叶小尘早就想问了!只是刚刚有赵安月和赵安业在,他不方便问出口,和赵家虽然也很亲近,可这到底是杨禾的私事,又事关哥儿的名声,他不好拿出来讲。
其实杨禾这一路上就已经左顾右看好几次了,没瞧见那个黑沉沉的人影。
他也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他了,他也一直神出鬼没了,谁知道又去哪儿了。”
叶小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盯着杨禾笑,小声问:“我昨天就想问了!他刀上怎么还、挂着一条穗子?那是你送的?”
杨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同样小声地说道:“上次王大根想打我,是他救了我,总得谢谢人家。嗯、我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就手艺活最好,就给他打了条穗子。我还担心他不收呢,结果第二天就挂在他刀上了!”
“我的天诶!他那把刀可厉害了!有那么那么长!锃锃发亮呢!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又说歪了,偏偏叶小尘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的地方还很配合地抖了抖身子,显然也被吓到了。
两个小哥都没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个男人,他怀里抱着一把长刀,刀柄处的鲜红流苏顺着风荡了荡,晃悠两圈还是回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