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虎啸连连,听得人毛骨悚然。
叶小尘把叶杏花搂在怀里,眼巴巴瞅着身旁的李介丘,每听到一声虎啸就吓得浑身一抖。李介丘怀里也有一个小娃娃,小孩子还在,他当然不方便抱着叶小尘安慰,只能攥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
杨禾也怕啊,他怀里搂着自个儿的针线篓子,本想着做点针线打打岔,或许时间就过去了。可听着一声一声的吼鸣,衣裳上是一针没缝,针头全扎在自己手上了,好几个窟窿眼儿。
“好、好像越来越近了!大虫,是、是不是下来了!”
叶小尘缩着脖子,眼睛都红了,对着李介丘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李介丘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没事的,我们院墙那么高,不会出事的。”
叶小尘又缩了缩脖子,已经怕得说话都哆嗦,还带了哭腔,“那……月儿咋办!还有赵婶、赵叔,他们家没有、这么高的院墙!里长一家也是好人!还、还有,周叔也不错,他之前还借我们牛车呢!村里这么多人呢,咋办啊!林猎户走了,可他家、狗还拴在院子呢,这就在山脚下,多危险啊!”
这哥儿哆嗦着也说个没完,连隔壁林青锋家里的狗都算进去了!
李介丘抚了抚他的背,安抚着顺了两下,一边又分神去听山里的动静。
那大虫啸了两声,忽然没了声音,像是死了一般,就此安静了许久。
李介丘忙说道:“没声音了,许是青锋他们成了!”
“真是没声儿了!”杨禾也竖起耳朵听,他慌张着放下手里的针线篓子,站起来朝窗外望。可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窗格子糊了一层藤纸,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
几人就这样面面厮觑呆坐了很久,再也没有听到一丝大虫的动静。
李介丘突然站了起来,将怀里的小满往叶小尘怀里送,又说道:“我出去看看。”
叶小尘哪敢放他出去,连忙一把攥住他的手,脑袋摇成个拨浪鼓,“别、别去!”
小满也害怕,呜咽着抱住阿爹的腿,埋在他怀里用力摆脑袋,边哭边喊,“不!阿爹不走!小满怕!”
这哪里还走得了,李介丘心疼孩子,又把小满一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晃了两下,哄道:“好了好了,阿爹不走、不走。”
哄了好一阵才把小豆丁哄好,李介丘心疼地擦了擦小满脸上的眼泪,瞧他哭得一抽一抽的,虽然没有再冒眼泪珠儿了,可哭嗝儿却怎么也止不住。哄好了小娃娃,李介丘又腾出一只手牵住了叶小尘,朝他投去安抚的眼神,正想要抱着孩子坐回他身边,院子外又有了动静。
李介丘神色一凛,抓着叶小尘的手紧了两分,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外头传来好些个汉子说话的声音了。
“林猎户可真厉害!大虫的脑袋都敢上!”
“谁能想到咱真成了!这平常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你们还别说,这畜生是真他娘的沉!老子腰杆都要断了!”
……
屋里的几人也都听到了,互看了好几眼才兴奋笑了起来。
叶小尘惊喜道:“成了?!大虫、抓住了!”
李介丘迟疑着点头,答道:“好像是。”
杨禾也笑得激动,“这可太好了!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几人这才一起出了门,院门大开,这才看到不远处近二十个汉子朝这边走来,一个个滚得像泥人。一只体大威武的吊睛白额猛虎被好几个汉子扛着走来,那虎显然是已经死了,脑袋垂着,还滴答着鲜血,两边的眼窟窿都死死插了一根铁箭,血把箭尾的雁羽都染红了。
林青锋走在最前头,他看到了李介丘一家人,忙快步迎了上来,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一边说道:“成了,你那药真是准时,这一刻钟差点没把我耗死。”
林青锋脸上有泥也有血,衣裳也破了很多,袖摆被树枝刮成布条子,脖子往下延伸到肩膀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等时间吗?不要和大虫硬碰硬,怎么还是撞上了?”李介丘看到林青锋这模样就是蹙眉,忍不住问,问完又说,“算了……先进去洗把脸,身上的伤口要尽快清理,不能和泥巴混在一起。”
李介丘的问话,林青锋也恼呢,他气恨地扭头看向被两个汉子抬下山的田大郎。
李介丘倒一时没有注意到,只是冲人群喊了一声,“你们谁身上有伤的,先过来处理一下!”
林青锋瞪了田大郎一眼,恼怒道,“还不是那混账!给我添了大麻烦,我此番肯定要找田家要个说法!我已经找了人去通知村里人了,也去找了里长,这打了虎的消息村里应该都传开了。”
他虽然气,但叹口气还是说道:“算了,你还是先给他看看吧,他被大虫拍了一掌,也不知道咋样了,可别死在你门口,晦气得很。”
李介丘也叹气,但大夫哪有不治人的道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给搭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田大郎抬下了山。田大郎趴在上头,已经人事不省,嘴巴也是死白,腰上的衣衫渗了些血。李介丘没敢动他,只掀开衣角看了一眼,然后就是摇头。
他忙说道:“伤得太重了,我这儿什么都没有,治不了,还是赶紧拉车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馆!”
李介丘虽然这样说,可还是进屋取了针囊,给田大郎扎了几针,先止了血把命吊住。
林青锋又立刻喊了人去里长家借车,又望向李介丘继续问,“很严重?不会真要死了吧?”
“目前倒不至于。见血的只是皮肉伤,但最重的伤是在腰上,椎骨怕是不好了,往后还能不能站起来都说不准。之后发热、骨痛都很难捱……能不能撑过去也得看他自己了。”
李介丘说完又顿了顿,盯着田大郎不解道:“他怎么也上山了?打虎的人里好像没他吧?”
提起这个林青锋就是气,不是他漠然冷血,可这田大郎就是自作自受。早说过不许上山、不许上山,他偏不听,不但上了山,还专往大虫身边凑。
他气得想骂人,刚骂出半句,“这牲口就是专程上来给老子添乱的,差点……”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看到前面奔来一个人,定眼一看,竟是赵安月。
见了心上人,林青锋立刻把剩下的半句粗话吞了回去,愣头愣脑地被赵安月扑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