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说起和离杨禾却是笑,仿佛听到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还是叶小尘看了李介丘一眼,帮着解释道:“没有、没有那么容易的……杨禾哥,虽然父母、已经逝去,可上,上头还有一个,哥哥。长兄如父,即使他和离了,他哥哥……也能做主将他,再嫁出去。”
杨禾跪坐在地上,听了叶小尘的话也不出声,只默默点头。
赵田氏听得直叹气,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哀念道:“我晓得我晓得……你那个哥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说你有个才十四岁的侄女,去年嫁到县里做小了!据说那男的都四十多岁了,最大的孩子比那姑娘还大!说是嫁,但村子里谁不知道,其实就是卖出去了!这不,连过年也没回来!对亲生闺女都能如此,更何况你这个嫁出去的弟弟。哎……你也是难。”
说卖,叶小尘可不就是娘家卖给李介丘做夫郎的,婚后两年一直抬不起头。叶小尘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就看向李介丘,结果发现李介丘也正往自己的方向看,他心神一慌,立刻就低下了头。只是下一刻,头顶就响起一声低沉的轻笑,然后有一只手放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嗯……他刚刚好像也是这样揉小满的脑袋的。叶小尘暗自想。
李介丘收回手,又看了垂着脑袋的叶小尘。怪不得自己,谁叫他用一双水灵的杏眼盯着自己看,水润润的,像一只灵巧的鹿。
真可爱,想摸。
撸完媳妇的李介丘眼神微斜,忽然看到叶小尘藏在被子下的几块碎布料子。他有些好奇,伸手将东西扯了出来。
竟是几块四四方方的细棉手帕,一块月白色、一块藕荷色,再有一块缃黄色,上边都有精致绣花,或是栩栩如生的鸟雀儿或是明丽花卉青翠蔓草。料子上乘,可不像会出现在这屋子里的东西。
“这是谁的?”李介丘将帕子抖了抖,疑惑问道。
叶小尘立刻伸手要抢回来,可他坐在床上,伸直了手也碰不到,急得叫起来,“那是杨禾哥的!快还给我!”
哟?不得了,都气得不结巴了。李介丘略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李介丘扬了扬帕子,故意逗他,“再说一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几天的李介丘实在太不一样了,叶小尘好像连胆子都大了不少,小声喊:“哥哥,还我。”
叶小尘不太怕,甚至直觉李介丘是在逗自己玩。但杨禾从他拿起手帕的时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赶忙也说:“那是我的手帕!接了镇上南珠阁的活儿,做好了要去换钱的!刚刚害怕王大根把帕子弄坏,小尘才帮我藏起来的!”
逗一逗小尘就罢了,可不好把外人急哭。李介丘立刻还了回去。
他还说:“你的绣工十分了得,是谁教你的?”
在前世,李介丘的母亲就很喜欢刺绣,还爱穿旗袍,他长久耳濡目染,眼光见长,对绣品也挑了起来。他刚刚看过杨禾的绣帕,针法匀细,着色丰富和谐,绣品精致平整,正面反面一模一样,一点线头都找不出来。
绣工是没得挑剔的,只是……李介丘顿了顿,又说,“只是上面绣的东西有些单调普通,看起来就没有那样出挑了。”
还真说出症结所在,杨禾拿过帕子翻来覆去看了看,也说:“我也知道……可我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绣些花鸟蝴蝶,别的我也不知道能绣什么。”
“你这帕子能卖多少钱?”李介丘又问。
“是我娘教的,她以前是镇上绣坊的绣娘。我娘以前也说我擅长这个,绣工比她还要好出许多。”杨禾先回答了上一个问题,紧接着又道:“一条帕子能卖二十文。”
李介丘听了却摇头,这样的绣工在现代肯定卖出高价,结果在这里竟然二十个铜板就能卖出一条帕子,实在不值。
李介丘摇摇头,郑重其事对杨禾说道:“你有这样的手艺该好好利用,二十文可惜了。”
只是杨禾常年困在这村子里,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出过远门,眼界如此,想要绣出新意很难。李介丘想了想,又和他说,“我倒是有些其他的花样,你要不要试试?定然比这个更能卖得出价钱。”
“你不敢和离,要想在家中站稳脚,只能在银钱上多花功夫了。你只要有钱,王大根就要依仗你养着,你只要自己壮胆撑起来,他不敢再动你。”
很有些道理,杨禾有些动摇了。
李介丘又说:“你一个月只赚二两银子,他不怕你。可如果你有本事一个月赚上五十两、一百两,他就得供着你。”
杨禾心动了,两眼发光地看着李介丘,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李介丘想了想,又问,“你还有没有这样的素帕子?”
杨禾摇头,“没有了。”
这有些难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看杨禾那样子也不像是再掏得出钱的。
李介丘左思右想,忽然想到自己买回来的两匹布,赶紧出去将放在门口的背篓提了进来,拿出布匹与他说,“我买了两匹布想给小尘和小满做衣裳。本来是打算在村子里请人帮我做,你要不要试试?一人各两套秋衫,一套里衣。大人的一件八十文,孩子的一件五十文。你得来的钱就算你的本金,到时候再去买新的料子。”
杨禾先是一喜,说道:“太多了!就是镇上的裁缝也不敢要价这样高!”
他是欣喜,坐在床上的叶小尘却愣了,想要扑过去拿布匹,却被李介丘轻轻瞪了一眼,小声斥道:“腿还伤着呢,不想要了?”
叶小尘扬起脸,皱着鼻子问:“你、你真……真买布了?!”
还生气了?李介丘觉得好笑,反问他,“怎么?还管起我花钱了?”
可不敢管!叶小尘咬了咬嘴巴,低着头不说话了。
杨禾欣喜过后,又回过神,忧心道:“那些料子都很贵,就算有这些钱也不够啊。我也是在南珠阁卖熟了,他们才会先把素帕给我,不用交订金。可也不能太多,一次只有三块,不然……先把这几块帕子交了,再换新的素帕?”
李介丘还低头看着叶小尘呢,听到杨禾的话才抬起头,反驳道:“下次不绣帕子了。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去买,会有法子的。我出花样,你出绣工,到时候卖了钱,我俩三七分,我三你七,可能行?”
这是李介丘在看到杨禾的绣帕时就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他如今太穷了,只靠自己采药猴年马月才能攒到钱。
杨禾没有异议,甚至还觉得这个分成对李介丘不公平,说着五五分。李介丘没同意,毕竟自己只是出了些主意,这细活儿还得杨禾来做,刺绣是伤眼睛的活计,做不长久,能多赚些就多赚些吧。
几人算是商量妥当,赵田氏将杨禾带回了自己家,说晚上和月哥儿一起睡,好好歇一歇。那两匹布也被一起带了过去,杨禾还说,做衣裳很快,他五天就可以全部做好。
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家三口。李介丘做了饭,烧了菜,还熬了一锅骨头汤。
说实话,味道很一般,李介丘就不擅长做饭,那盘菜没炒糊就是谢天谢地了。不过骨头汤的味道倒是还不错,原滋原味,味道香浓,李介丘给每个人都盛了汤,还把最大的肉骨头夹给了叶小尘,玩笑说吃哪儿补哪儿。
一边吃,李介丘还一边讲起了自己今天在镇上的见闻。
叶小尘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所以,那个病人,就是、被狗咬了?被狗、咬,也会死?”
李介丘点头,说道:“普通狗当然没事,不过那是一只病狗。”
说完还很严肃地看着一大一小,郑重地说道:“所以啊,以后要是看到不正常的狗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一大一小两只脑袋一阵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