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渔将村里要修路的事跟李平海仔细说明。
“修路不比建屋子,又苦又累,还麻烦帮我仔细问过有没有愿意来帮忙的,工钱仍是一样的。”
修路的点远离村中心,一直在野外工作,有点风吹雨打也无处可躲。
禾渔先前已经问过张秋雁的意思。
张秋雁在桃源村里忙碌,安乐村的人又正气,既不用跟那些村妇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半天,也不需防着地痞流氓,比她在自己村里省心快乐得多,听到禾渔提出还要她继续留在村里,马上便答应下来了。
这般,只要在修路点搭个临时的后勤点,跟着大部队走,大家都不会太辛苦。
“这般的好事,禾娘子第一遭就想着我们,谁不想来!”
李平海听到这消息,喜出望外!
一个村子一起修一条普通的路,也要用上一个月,禾渔想在山里开一条小隧道出去,那不最少也得要个半年一年的时间!
用饭时,李平海就将这件事都与众人说了。
这消息一传开,大家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我听家里婆娘说,等那什么温泉也修好了,她还要邀请一堆子人来住几天,要请人帮忙接待,工钱也不少呢!”
“那是,等路通了,我们从桃源村到别处去做工赚钱也容易得多!”
“你说的什么傻话,桃源村要是旺盛起来,光在这里做工都够了,还想着去别处呢!”
众人互相打趣,哄笑一堂。
午后的气温依然热得人难熬,禾渔吩咐张秋雁煮了绿豆汤送去给众人消暑。
她这会带着术羽回了山洞,又开始给他絮絮叨叨地讲各种家务该如何做。
一开始,几个娃都还兴致勃勃地围在禾渔周围跟着听和比划,听得久了也腻了,纷纷散开去找别的事情做。
唯独禾牧水还一直跟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术羽的一举一动,甚是专注。
禾渔对禾牧水一向是放心的,便让他先看着术羽,自己去地下室取点东西。
见禾渔走开,禾牧水紧紧地盯着术羽。
术羽依旧和木头一般没什么动静。
禾牧水将他的脸慢慢凑到术羽面前,两人的睫毛都快贴在一起了。
他直视对方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我知道你是装的。”
术羽的睫毛似乎因为被碰触而轻轻眨了一下。
“我以前也装过傻子,不装活不下来,你这些招数,我早就研究过了。”
禾牧水这会干脆和他额头顶着额头说道。
“娘对你是真的好,我劝你别太过分。”
他刚说完,禾渔已经回来,听到脚步声,禾牧水迅速后退两步,恢复了一直在照顾术羽的模样。
禾渔看了一下两人,禾牧水一脸微笑,术羽仍旧木头,气氛平静,好像挺融洽的,放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回来以后再教术羽,虽然他依然会打翻东西,却好像更配合了一些?
到了夜里,因着术羽一整天除了不能照顾自己,一举一动都温和无害,禾渔便让几个男娃带着术羽去好好洗个澡。
旭阳、定风、禾牧水领了任务,一个个都勤快地烧水,调好水温,又柔声带术羽到山洞外搭的小浴棚去。
其实他们几个男娃平日洗澡就是往河里一泡,依然就洗干净了。
但娘说要用温水洗,才能洗得舒服,他们虽然不理解,这能有泡在凉爽的河水里舒服吗?但还是耐心地帮术羽准备了。
禾牧水的身量更高些,便负责扶着术羽,定风的力气大,就帮忙拿东西,旭阳手脚温柔,就由他给术羽擦洗。
三个娃商议好分工,便开始脱术羽的衣服。
禾渔给术羽换的衣服,只是换了外衣,没有给他脱内衣。
三个娃哪里脱过这么繁琐的一层层,又怕把他那件又薄又软的内里一下子扯破了,折腾了半天,才将术羽的衣服脱了下来。
衣服一脱,三个娃将眼前的情况一看清,都吸了一口气。
性子最急的定风张嘴就喊:
“娘,你快来看!你快来看啊!”
禾渔被他那夸张的叫声吓到,连忙到小浴棚看发生了什么。
术羽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身上的皮肤又白又嫩,是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周身珍贵。
虽然脸上一大块黑斑,但和旭阳他们几个又黑又瘦的站在一起一对比,他白得简直是发光发亮,让人不忍碰触。
但这么漂亮的身子上,除了在山上躲避歹人留下的伤,还
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只有凑近了才看得到的针口。
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膝盖,所有会经常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都能找到针口。
在他的手臂内侧,大腿内侧,全都是各种青紫色,有新有旧,都是小小的,是用极尖细的指尖快速用力一揪,才能留下的痕迹。
禾牧水最先反应过来,他对这样的伤口,最是熟悉不过了,这一套折磨人的手法,在那些地方最是常用,这样好得又快,几乎又不留疤痕。
又想教训他,又不想被人发现,这必然是他身边照顾的人做的。
当下,他看向术羽的目光便变得不同。
禾渔将术羽的伤口仔细看了一遍,一双手都禁不住有点颤抖。
和牧水不同,这孩子毫无自保能力,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伤害。
“没事,你们给他认真擦洗,待会到我床前,我给他仔细上药,很快就会好了。”
禾渔轻声吩咐,脸上尽量镇定。
旭阳将动作放得最轻缓,嘴里学着禾渔常哄他们的语气:“术羽哥哥,要是我不小心弄痛你了可以说的,不想说就叫一声,我也知道了。”
“皱眉也成,我盯着!”
定风双眼一定,盯着术羽无神的双眼,生怕错过他什么信号。
果然,旭阳将帕子往他身上一擦时,他就皱了下眉,这是他们见到他做的第一个表情!
这可大大鼓舞了几个娃,嘴里不停叭叭叭,手里动作也尽可能最轻柔。
如此一来,天色都快黑透了,才将洗得干干净净的术羽带回了山洞。
禾渔给他仔仔细细上了药,又耐心喂他吃饱。
旭阳和定风抢着要和他一张床休息,最终这活还是落在更沉稳的禾牧水手里。
禾渔便带着司云和宝儿还有娇娇三个女娃娃睡了。
司云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她轻声问禾渔:“娘,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会受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