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熟悉的话术,禾渔不禁在想,他到底是要自己留下呢,还是要自己拿钱出来投资呢,还是继续画更大的饼呢?
咋听咋像传销啊!
在禾渔思索间,莫炎阳拿出了一张更细致的地图,精细到将附近的山脉河流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他指着在地图上离镇海城并不远的一块地方介绍到:“这片地,是我十年前追击敌军时偶尔发现的,依山傍水,地势平阔,正好在海角城和镇海城之间。”
禾渔往地图一看,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地理位置,去哪里都很方便,但这么好的位置,怎么会还没建城呢?
莫炎阳又说:“禾娘子有所不知,这块无名之地虽在两城之间,但它正好被四面大山包围,要到达此处,车马难及,并不适合做城池。”
“但若是禾娘子想要避世生活,此地却是非常合适的。战乱难以波及,因为人迹罕至,也不会有人来争抢物资。”
听到莫炎阳这样介绍,禾渔已经开始疯狂心动了。
这地方除了远了点,确实很符合自己的想法,只要买够了物资躲进去,让孩子们在这乱世安心长大不是问题。
匈族被莫炎阳击退只是一时的,且不说他们不知会卷土重来,听崔鲤意思,海外盗贼也时常活跃,四个帝国之间的大战也一直在酝酿。
在城镇生活也许很便利,但也意味着充满随时会到来的危险。
禾渔诚恳地感谢莫炎阳的指点,又听莫炎阳介绍了路线。
她们要从镇海城一路向北,穿越三座城池,才能到达离这个地方最容易穿过的一座山脉,翻过山才能到这个地方的边缘。
整个行程如果顺利,要走整整两个月,现在是初夏,走到那里就是秋天了,一个秋天要忙碌完基本的住处,否则大家都得冻死在那里。
禾渔低头看看娇娇,她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本就白嫩的脸蛋现在更加细嫩,配上她纯洁无染的大眼睛,令人看了就喜欢。
若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再经历自己刚来时候的事情,真是太残忍了。
这条路再难,也要为孩子们去走通。
莫炎阳见她真的决定要走,叹了口气说道:“禾娘子,初见我就觉得你甚肖我那非要嫁给海外蓝眼怪的女儿,镇海城是留不住你们的。”
禾渔还以为莫炎阳的孩子或者在皇城,没想到竟然那么超越时代,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昨夜司云定风两个孩子,也让你为难了,只是他们从小被遗弃在此地,大概确实想要自己的家人了,今后我会照顾好他们,你就放心出发吧!”
莫炎阳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盒金首饰,非要禾渔收下,估计是他从那些大箱子里扒拉出来的。禾渔给了孩子四套多金子,莫炎阳又给回她足足七套。
海角城得多富啊!打回来的金子都可以随便送人不心痛的吗?
莫炎阳又为她画了一张行进的地图,仔细叮嘱她怎么走,还给她说了沿路城池的特色等等。
末了,他摸摸旭阳的头说道:“若我有孙子孙女,大概也和旭阳小子差不多了。
旭阳听他这样说,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
禾渔郑重告辞,脚都迈出书房门槛了,莫炎阳又说:“此地未开拓成功前,仍属于镇海城管辖,你们若遇到什么麻烦,且打着老夫名头行事。”
他像是将未在女儿身上叮嘱过的事项,逐一都说给了禾渔听。
从前禾渔经常要出差去别的地方参加活动,她的养父都是要她好好表现、不要丢脸,多拿点钱回家,从来没有问过她旅程会不会累,需要为她准备什么。莫炎阳这样做,甚至让她想要离开这里的心都有点犹豫。
温情时刻,两把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要走,你不要走!”
来的正是司云定风,他们跑得气喘吁吁地,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了,不知道是从多远的地方跑来的。
“禾婶婶,你不愿意做我们娘没关系,带上我和弟弟一起走,你去哪里,我们要跟到哪里,我和弟弟做仆人服侍你,我吃得少又特别能吃苦,我弟弟天生力大如牛特别能干力气活,你带上我们吧!”
司云看到禾渔,上前就用力抓住她的衣服,死死地不愿意松手。
禾渔将脑子里能想到的拒绝话语都说了一遍,路途遥远、讨厌孩子、跟着她就是受苦一类的,好的坏的都说了一遍。
两个孩子只拼命地摇头,就是不愿意松手。
无奈,莫炎阳问道:“镇海城多的是富贵人家,想要收养你们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禾娘子?”
禾渔小心翼翼试探道:“对啊,即使是匈族一战,英勇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出了点跑腿的力气而已。”
司云却突然哭了起来:“是,是我们骗了你……”
“我们一直在偷偷选娘亲,但是一直都没有遇到我和弟弟都喜欢的,
在禾婶婶在街上采买的时候,就觉得你对旭阳弟弟和娇娇妹妹好温柔,我们也想要一个这么温柔的娘亲……
打匈族贼人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怕,我们也想要这么勇敢的娘……
你取的名字我们真的很喜欢,我们……我们是真的真的想要这样的娘亲……
我们不是因为在打匈族的时候才注意到你,而是从一开始就故意让小贼偷到钱袋,好让你注意到我们了……
我们知道这样很坏,但是我们从小就知道,很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努力去争取,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走了……
所以我们用了这个法子……我们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两个孩子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旁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着急和懊悔。
莫炎阳听完,脸色一沉:“你们两个在镇海城也是受大家教导的孩子,平日也循规蹈矩,今日怎么可以这样胡闹!赶紧松手!”
知道莫炎阳也不支持他们两个的行为,定风哭得更惨了,胖胖的小肚子都一抽一抽的。
司云还能说出连贯的话来,她哀求道:“莫城主,我们不是还有第三个要求还没有用吗,你把我们加到禾婶婶户籍上可以吗,只要我们努力干活,禾婶婶一定会知道我们是真心想要跟着她的,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禾渔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自己逛个街还能被惦记上,被两孩子追着要认娘。
看到他们在匈族面前都毫无惧色,在自己面前却哭成这样,她心里也十分难受。但她不能逞这个强,带着四个孩子走那么远的路,还要去开荒,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禾渔只得说:“对不起,跟着我注定是一路辛苦,你们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归宿,我们真的要走了。”
说罢她跟莫将军再次道别,拉着旭阳就往外走,司云定风已经哭得脱力,她略一用力,就将衣服从那两双小手上扯开了。
旭阳一直看着,欲言又止。
他最清楚禾渔是什么性子,两姐弟说的绝对不假,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家人的孩子来说,只要见到禾渔柔柔一笑,心里就会有无尽的欲望蔓延,只想抓住这份温柔。
他心里想着事,步子落后了一点,怀里的娇娇却伸手出去,抓住了司云的头发,嘴里嘻嘻地笑了。
旭阳和禾渔连忙用力掰开她的小手,她反而抓得更紧了一些。
似有所感,旭阳连带着娇娇一起跪下,开口道:“娘,请您带上他们两个吧,我日后一定监督他们努力干活,绝不让娘多操心!”
娇娇将司云的头发抓着,小手乱挥,小嘴也在那里“啊!啊!啊!”叫着。
禾渔看着跪着倒着的四个孩子,真是头都大了。
难道捡孩子也会像捡猫一样,越捡越多吗?
看着旭阳坚定的眼神,她艰难地点点头:“好吧。但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再跪了,不然都将你们送回镇海城。”
司云定风见她答应,鼻涕都没有擦,齐齐响亮地叫了一声“娘!”
莫炎阳怒道:“禾娘子,孩子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乱来吗?”
“莫将军,我既然已经答应,必然想尽办法也不会饿着孩子,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请莫将军放心。”
莫炎阳又劝说一阵,见她和孩子们都坚定不改了,只能按照约定将司云定风都加入禾渔的户籍,又多些了两份路引等必需文件,但这次将入户的费用给她免掉了,又额外再送了她一百两银子做路费。
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跟着禾渔离开。
禾渔想到莫炎阳对自己的好,偷偷买了十坛古法贵台酒,交给城主府的士兵让过一个时辰再帮忙送进去,才朝城门出发。
司云和定风本来就是在城里随便找地方睡觉的,一年到头也就身上的一套衣服,禾渔给的金子也藏在身上,现在都上缴给她了,于是什么都不用回去拿,就跟着禾渔走了,生怕一回头什么禾渔就会反悔一样。
城门外,她的那匹战马和毛驴都在悠然地吃草,饲马的人看见是她,感谢她送药奔波,饲马费也没有收下,还额外给她的板车检查调整一遍,这样上路就少点破损的机会。
她让孩子们都坐在驴子拉的板车上,自己骑着马,就出发了。
才走出几十米,她听到身后有马蹄疾驰而来,回头一看,是崔鲤和潘广白。
“禾娘子,上官婆婆托我们将这包东西给你,她说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想送了。”
崔鲤将一个包袱递给禾渔,里面满满的都是这几日禾渔说过好吃的吃食和酱菜,有一些看得出来是才做好的,还冒着热气。
“我方才去小院里,看到婆婆今日披头散发神不守舍的,是有事真的忙碌,这是她的一片心意,祝你们一路顺利。”潘广白也说道。
禾渔想起上官婆婆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不由得愣神。
“劳烦帮我转告婆婆,在小院的几日我很开心,以后我一定会回来探望她的,望她日日开心。”
又抱拳和两人道别:“两位都是镇海城的英杰人物,有幸相识,有缘再会!”
“禾娘子带着孩子,一路注定不易,潘某也不知道能帮得上什么,这里是我们军中凑出来的五十两银子,感谢禾娘子当日相救。”
潘广白说得认真,禾渔见又有银子入账,当然是开心接下,诚恳道谢。
崔鲤眼前的禾渔,又黑又瘦,脸颊都干瘪地凹进去了,头发随便挽起,衣服也粗糙,骑在马上,背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和别的女子不同的光芒。
想到她愿意带着这么多孩子上路,只为找个安心的地方,他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敬意,说道:“我常年在外巡逻四方,日后也许会再遇到禾娘子,如需帮助,报上王国联盟崔鲤就好。”
这个大熊猫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上官婆婆份上跟自己说客套话,但禾渔也真诚表达了感谢。
又从商城偷偷买了一些诸如补气血,跌打药膏一类适合老年人的用药,让崔鲤带给上官婆婆。
寒暄几句,两人也转身离去。
禾渔带着从镇海城收获的物资,一匹马一头驴,还有七套金子,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自己原来花剩下的十辆,总共一百六十两,还有系统账上的八十万积分,这就是她闯荡江湖的全部身家了。
相比刚来到这里时的一穷二白,她已经比很多人要富裕得多,哪怕不靠系统,也能带着孩子生活一段时间了。
司云定风直到坐着驴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真的加入这个家庭了。
他们不敢相信地捏捏彼此的脸,好痛,这果然都是真的。
两个人“哇”地一声哭起来。
“怎么了?不是带着你们了吗,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哦。”禾渔将马停下,耐心询问。
“我们有娘了!我们有娘了!”两孩子一边带泪一边下车围着禾渔转了起来,又哭又笑的。
“嗯,以后娘罩着你们!跟着我有肉吃!”
“我们不要吃肉,我们跟着娘就行!”
“那也得吃肉!”
“跟着娘!跟着娘!”
旭阳抱着娇娇,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改口叫禾渔娘了,他也不想再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