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苏砚想出些头绪来,便见到高塔上付亦正向着自己的方向挥着手。
似乎还像从前那样活泼开朗大男孩的模样。
但眼前的荒草,高高的木塔,四周的气味,无一不昭示着一切都是假象。
苏砚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他为何要选在这个地方?
本来选在这庵里,苏砚就已经很意外了,没成想付亦似乎对这庵很了解,竟选在了这后面的木塔上。
走上木塔,一层层的台阶因着旧朽,踏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
拾级而上,将到最后一层时,苏砚手心已出了薄薄一层汗。
一步步向上,视线向前,楼梯口正对着的是阴面的塔身,陆斐就在那邻着阴面塔身的座位上,双手被绑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她一见到苏砚的身影便朝着她疯狂摇头,往前踢着脚,示意她快走。
苏砚安慰的冲她一笑,环顾了四周。
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第七层塔上的情况便可以被明了的收入眼底。
第七层并不大,十几步的直径,一眼便可以看清所有。
付亦还是保持着刚才面向白云庵的姿势,此刻正背对着苏砚。
陆斐正对着楼梯口,陆斐旁边站着一人,居然是刚刚还在宴会上的——付父。
陆斐是他带过来的?苏砚警惕的盯着他的动作。
付父自苏砚出现的瞬间,眼神便落在苏砚身上,出乎意料的,甚至还往前迎了几步。
苏砚往旁边一闪,走到陆斐身边。
付父伸出的手落空,有些尴尬的缩回。
苏砚开口,朝着付亦,“你想干什么?”
付亦闻言转过身,他本就长了一副娃娃脸,现在看来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里的神情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朝着苏砚笑,笑得明媚。
他的眼里有痛苦,疯狂,偏执,却又藏着笑意。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苏砚,这下,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说完又不在意般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廊边的长凳上,带着玩意的看着苏砚,“好戏就要开始了。”
付父不耐烦听这两人说这些含含糊糊的话,上前一把拽住苏砚戴着红绳的胳膊,声音有些哽咽,“砚…砚,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苏砚想要挣脱的动作随着他的话一顿,她瞅着面前的人,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付父放开苏砚的手,从兜底掏出两张纸,赫然是亲子关系鉴定书。
苏砚看着上面的鉴定结果,一步步退到塔边,脑海里一下子就联想到付父之前在自己家门口翻垃圾袋的景象,“你翻垃圾是?”
付父眼里满含激动,“对啊,我好不容易翻到了一些落发之类的,我看了,跟你的头发长度颜色都差不多的,果然,你就是我女儿啊。”
苏砚瞥过头看向一侧的付亦,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付亦摊了摊手,眼神略深,没有说话。
“可是,这只是我们仨之间的事,关陆斐什么事?何必牵涉无辜?”
付亦闻言站起身来,走到陆斐身旁,掏出一把刀子,眼里的笑意加深,“无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让你听听什么才叫做无辜。”
“从前啊,有一个男孩,他有爸爸,有妈妈,但是家庭却并不幸福。”
“放学回来,只要看见家里有父亲的身影,他便知道往日里的打骂和哭泣就会到来。他向来喜欢用外表的阳光来掩饰内心藏着的那些无助与自卑。”
“于是他便拼了命的往上爬,他以为有了钱有了势便可以摆脱。”
“但他错了。见惯了那些人上人的傲娇与不屑,便愈发想要寻求同类的归属。”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惺惺相惜,以为会互相治愈。”
“于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回家,幸好,爸爸不在家,他以为会是圆满的一次见面。”
“满满一桌的菜,很久没见到母亲笑得这么开怀了。如果时间定格该多好。”
“却没成想,在女孩站起身弯腰夹了一筷子菜后,母亲忽然就翻了饭桌。”
说着,他手掌一翻,手心里垂下一条链子,月亮的形状,不用数,苏砚也知道上面刻着六颗星星。
这条项链是苏砚的,苏砚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苏砚一直贴身带着,以为是苏母小时候给买的。
那时候二人钟情,付亦送了一个手作的玩偶给自己,但自己浑身上下却也没什么可以送出的东西,付亦便提了那不起眼的项链,苏砚也就便当做信物给他了。
事情一节节的串联起来。
这项链跟付亦的母亲相关?
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付母,付父之间…
难道?
接下来的故事付亦似乎是失了兴趣,不再往下讲了,只盯着付父和苏砚。
声音有些冷,“你一定好奇,我为何会选在这塔上吧?”
“我自然会一一告知你的”他将刀子凑近陆斐的脖颈,“不过当下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姐妹情深还是父女情深呢?”
付父瞪了一眼付亦,又迅速瞥开眼,讨好的望向苏砚,“砚砚,他挑拨离间,你不必听他的话,我们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说着他双眼黏向苏砚手腕的红绳玉珠,“那珠子,就当是我这么多年找你的辛苦费,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苏砚退着远离了他几步,她对付父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她知道这珠子珍贵,却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居然都想要这玩意。
“不过一个珠子罢了,如何能救人?”
苏父搓了搓手,“那珠子是这白云寺的主持之物,在你手上戴了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有起死回生之效用吗?”
苏砚心下一惊,原来自己重来一世是因着这珠子。
但她面上却是不显,只不屑道:“不过是颗珠子罢了,如何真能起死回生?”
付父的眼神愈发贪婪,“我已经是肺癌晚期,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说着便要去抢夺苏砚手上的红绳。”
此刻陆斐的闷哼声也响起,付亦手上的尖刀已经划破了她白嫩的脖颈。
苏砚见状只能护好自己腕上的珠子。
厉声对着付父道:“我相信你确实是找了我些年,可目的怕不是单纯想要找我回去吧?”
付父神情微变。
苏砚继续道,“让我来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