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当天便将苏老太太送去了盛家,盛老太太深居简出,见到昔日金兰如此境地,不免唏嘘一番,才好好安顿了下来。
剩下的便是将老太太的一些随身之物搬过去了。
当时苏老太太从家搬来租的小院里住,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不过之前苏砚不宜露面,当时搬到学校里住时,只带了几件衣物,其他的东西都还在租住的小院子里。
而今要搬过去盛家常住,怕老太太一时用不惯,自然要把那些东西带过去比较稳妥。
乡下人睡得早,于是二人挑了个傍晚无人的时候就入了那小院子。
几月未打理,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得分外高了,当时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老师也粗粗整理了,放在屋子一边。
但仍然可以从中看出当时乱糟糟的情况。
盛岳眉头紧皱,“家中有丢失什么吗?”
苏砚微微低头回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只不过家里放了几千块的临用现金被拿走了,想来是为财,但又不知何故将…杀了,还害得老太太晕过去。”
一时半会也理不清到底是什么缘由,又怕待的时间久被人发现,于是二人便匆匆将老太太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先搬过去盛宅了。
第二日,苏砚在盛家整理老太太物件的时候,发现了其中一个小匣子里放了个年代久远的布包。
苏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婴儿的小包衣,四四方方的叠的整齐,里面还有着一个已经稍微有些褪色的信封,苏砚好奇打开来了。
看见信里所述的内容,苏砚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信上字迹苏砚很是熟悉,是奶奶的亲笔。
据信上所言,当时因着苏家老太爷常外出奔跑去给人做活,于是苏老太太每月十五必到到附近的一个尼姑庵里去拜佛祈求平安。
那尼姑庵僻静,庵里也就一个住持和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子。
每每苏老太太过去都会带点自己做的膳食过去,故而跟住持也是熟络。
这月十五,苏老太太便像往常一样,早起便到了那尼姑庵里上了香,却没成想将要离去时却下起了大雨。
那住持便笑道:“天意如此”,劝着苏老太太吃杯茶再走。
苏老太太索性无事,二人便在廊下看着这大雨喝起了茶。
老天像是被捅了个窟窿,豆大的雨滴一直下着不停,一盏茶喝完,苏老太太也不由的有些心急了起来,远眺着往门外看去。
却见得那雨幕里有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苏老太太疑惑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再望过去。
那身影走得急,这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这一揉眼的功夫,已经快到了门边,她似乎是有些脱力了,没再跨过那高高门槛时,只远远的双眼带着祈求看向庵内。
那住持看到来人似乎很是震惊,“吱”的一声竹凳与地面的摩擦声后,住持便出现在院里的大雨里。
苏老太太见状忙拿过身边的伞就走了过去,走到门边才发现那女子手中抱的是个婴孩,之前怕被雨打湿才盖住了脸。
此时已经将小杯子打开,女婴油亮的眼睛便出现在面前,她眼睛定到苏老太太身上,忽的就咧开嘴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
那女子像是体力不支,苏老太太忙放下伞,将她怀里的小婴儿接到手中,虽护的好,但包布已然湿了些许。
住持请着苏老太太过去庵内给她换个干爽些的东西包着。
这小婴孩长得很是喜人,苏老太太不禁在怀里逗弄了些时辰。
等她再出去时,那住持已经将那女子安顿在了禅房里,换了衣裳。
原先她的衣裳遮住了胳膊倒是不显,此刻穿着那短袖的夏衣,苏老太太只瞥了一眼,就惊讶的捂住了嘴。
那女子胳膊上遍布青紫,各种伤痕竟没有一块好肉。
苏老太太讶异,坐了过去撸了她的袖子,只一张素脸上没什么痕迹,其他身上各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似是殴打所致。
苏老太太看向旁边的住持。
住持手里的佛珠拨着,嘴上不停念着佛经,终是开口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那女子笑着虚弱道:“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苏老太太听的迷糊,但到底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后,苏老太太一直心神不宁,心里记挂着这事,原定是下月十五再去庵里,竟按耐不住,过了不过三五天,中选了个放晴的日子就又去了。
苏老太太心中着急,但还是强压着,先拜了佛。
拜完佛便轻车熟路急急地去了住持的禅房。
这次来,那住持像是早已知晓。
她面前的禅桌上摆的两杯茶还正冒着热气。
苏老太太一过来,住持便道:“来啦?先喝杯茶静静心。”
但那滚茶如何能净心?
苏老太太开口道:“怎么没见那女子和孩子?”
住持脸上有过几丝不忍,“阿弥陀佛,生死自如,念念相续。”
苏老太太毕竟礼佛多年,到底也是明白了住持的意思,怕是说那女子已经亡去了。
那住持继续道:“倒有一事相求。”
苏老太太便认真听着。
那住持道:“那女施主对我有恩,生前唯一愿望便是她那婴孩,但贫尼寿数将近,为今之计便只有给那孩子找个好去处,那孩子与你有缘,你可愿?”
苏老太太闻言思索了一下,想到自己身下并无亲子,且儿子媳妇结婚后也还没有开枝,如今将这孩子带回家当孙女养,倒是也算弥补了些遗憾。
于是当下便点了点头。
住持眼里露出一丝欣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穿着玉珠的红绳递给苏老太太,“这玉珠我一直随身带着,欠了的恩情,就让这珠子替我还给那孩子,也当是还了恩德,我也好了无亏欠的去。”
随后那住持又对着苏老太太道:“弥留之前,我会日日给你们诵经祈福,你记得这孩子身世在她成年前都不可对外道,瞒的越久越好,那女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过是为了孩子才趁着大雨跑出了一线生机。不过终究是···”
于是苏老太太便将苏砚带回了家,对外只说是亲孙女。
苏父苏母原先没孩子的时候对苏砚还好,自从有了苏秦便不一样了,但渐渐的苏砚也能赚到些钱了,便也就没人再提那领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