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物件倒的倒,歪的歪,乱七八糟,丝毫不见往日里那般平和小院的景象。
那棵大梨树下躺着一个小小的黑影,看见苏砚,有气无力的叫了两声,就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成想连抬起爪子这个小小的动作就卸了全身的力气。
“来宝”又重重的跌落回地上,只睁着圆圆的眼睛,冲着苏砚小声呜咽,眼神不住的向着里屋瞅着。
苏砚看他这副样子,心一下子被揪紧,忙过去安抚的摸了摸“来宝”的头,才疾步走向室内去。
入眼是滴滴点点的血红,苏砚的心像是被冻住,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抬起眸子沿着血迹往前看,“来钱”趴在床边一动不动,肚子上花白的毛发沾了大量的血迹,使得那毛发看起来一缕一缕,湿漉漉的。
奶奶一只手在“来钱”身上,似乎要为她止住血迹,另一只手低低垂着,双眼阖着,低着头靠在床边。
“来钱”原先灵动的两只大眼睛现在也闭上了眸,一动不动,只能看到低垂的长长睫毛,苏砚叫了它两声,“来钱”第一次没有给她回应。
伸头摸了摸“来钱”的身体,没有跳动的气息,苏砚的眼里一下子就蕴起大片浓厚的雾气。
她赶忙跪坐到苏老太太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得救,慌慌张张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叫了急救车,又让陆斐帮她安顿好“来钱”和“来宝”。
苏砚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切,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迫切的需要一颗定心丸。
下意识的便拨通了盛岳的电话。
平缓温润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就安抚住了苏砚的心,理智一寸寸回归,苏砚只笑着说:“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又叮嘱他好好生活,才故作正常的挂了电话。
盛岳却敏锐的从她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当下也没有追问,只如常的和她道了别,便挂了电话。
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
不久救护车便来了,苏砚随着人流浑浑噩噩就到了医院。
等奶奶进了抢救室,苏砚身体的颤抖才和缓了些,但双手仍是冰凉,她沉默着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有心脏在一下下的跳动,彷佛在证明这一切并非虚幻。
事到如今,苏砚再蠢,也知道是有人在给自己下套了。
腹背受敌,千疮百孔,导致她再没心思去理会网上那些事情,只能任由发酵。
也不知是得罪了谁,竟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布局设套,只为着将自己送入这狼狈境地中来。
脑子里过滤着周边的人,下意识有个人便跳入脑海。
苏砚皱着眉头,应当,不会是他吧?
事情暂未弄清楚,苏砚当下便也不多想,只想着奶奶能够平安,其它的都是次要,什么功名利禄,有也是活,没有也是活,重生一生,除了生命,没有什么是不能复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砚的心也在一点一点揪紧。
终于,门口传来光亮,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苏砚忙迎过去。
顾医生解开口罩,声音有些低沉,“手术是顺利的,不过毕竟耽误的时间有些久,血块压迫颅内血管,怕是会导致语言能力障碍,甚至是痴呆症状,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像是一盆凉水顺头泼下,苏砚整个身子都凉掉了。
木着眼神谢过了医生,才到奶奶身边握着她的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落在奶奶苍老的手背上。
苏老太太费力想要睁开眼,想要去抹掉那点子湿润,但到底是手术之后虚弱,闭着眼又沉沉睡去了。
随后苏砚除了期间回家了一趟去安葬“来钱”,其余时间都窝在医院里便在医院里照顾着奶奶。
她不敢看手机,也不敢回忆“来钱”,除了陪奶奶说话,便是一刻不停的忙碌着,打扫病房,抹桌子,甚至连走廊的扶杆都擦了一遍。
她实在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眼前便是“来钱”冰冷的没有反应的身体,原先柔软顺滑的毛发也变得干枯打结,一点也没有之前傲娇顽皮的模样,只静静的在一边,连叫也不叫一声。
后来,苏砚将“来钱”身上的脏污擦净,又给他围上最爱的小鱼干方巾,将他打扮的体面漂亮埋进了院子里的那棵梨花树下。
“来宝”的情况也不好,检查之后说是全身多处骨折,还有内出血,怕是外力所致,看这伤况,像是一脚踢在肚子上,又重重撞到什么东西才落下的重伤。
故而“来宝”至今还在宠物医院里输着液,苏砚过去的时候,见它瘦了许多,终是不忍心再看,只轻轻抚着它的毛发,又凑上前亲了亲。
“来宝”似是有所感应,在梦里哼唧着伸出舌头舔了苏砚一下,苏砚眼里的泪便再也忍不住,转身逃离了。
她稳了情绪,将“来宝”托付给陆斐来养,毕竟再在自己身边,苏砚真的放心不下,害怕或许有一天,它就跟“来钱”一样,再睁不开那双圆圆的纯粹的眼,怎么叫都不会再有反应。
“来钱”走了,“来宝”一定要好好的。
看家护院这么久,这一次,也该自己来护一护它,给它找一个好去处了。
一打开手机,里面漫天的都是辱骂自己的话,甚至现在连出门,苏砚都要带上口罩,害怕有谁认出了给自己砸个臭鸡蛋。
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她才不要吃那些现成的亏,不过是不看手机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眼不见,那么就心静。
吃的亏她总归会找回来的。
不过原先租住的房子却也不能住了。
好在陈老师虽是听到了些风声,但一直和苏砚处的不错,故而觉得里面肯定是另有隐情,看着苏砚现在窘迫的境地,便想着帮一把。
恰好自己也要退休了,在学校里还有间自建房空着在,虽然房子不大,但好在在学校里面,安全有保障,便提议苏砚可以去她那儿住。
苏砚自然感激,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让人记得久。
于是当下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傍晚没人的时候,办理了出院,低调隐秘的带着苏老太太便搬进了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