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通,人群已尽数散去了。
齐捺原本柔顺的齐肩发此刻像杂草似的乱成一团,她跪坐在床角处泫然欲泣。
陆斐脸色煞白的呆呆站着,未发一言。
她耳边一遍遍的回想着那女人说的话“我是许烨他老婆!”“我是许烨他老婆!”“我是许烨他老婆!”
许烨已婚。
那自己算什么?
被蒙蔽的可笑的第三者?
今天的“主角”本该是自己。
幸亏···
想至此,她鼻子一酸,带着怒气的眼睛里瞬间蓄了一层水汽,后怕的向后退了几步。
苏砚适时的握紧了陆斐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安慰着:“有我,别怕”。
苏砚的话刚说完,忽的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撞了一下,她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那身影见苏砚向后倒去,忙止住步子,伸出手准备去拉她。
熟悉的指节落入苏砚的眼中。
那只手,她曾在素描本上画过无数遍,连他指甲的形状都熟悉的记在心里。
是付亦。
苏砚猛然偏过身子,向后倒去。
“嘶”,手掌与地面的摩擦让她情不自禁皱紧了眉。
付亦扭过头惊讶的看着门外因苏砚肥胖的身躯倒下而造成的混乱,烦躁的情绪涌满双眼,好看的剑眉紧紧蹙在一起,没有理会。
屋内,齐捺抬起头,略带着哭腔的喊道“付亦”。
他立马转身向着房间内楚楚可怜的齐捺走去,看到齐纳的一瞬间,眼里的烦躁逐渐被心疼取代。
他轻轻将外套披在齐捺身上,担忧的问道:“怎么回事?还好吗?”
齐捺摇摇头,“只是被打了几巴掌,没事,不过我真是不记得我怎么到这里了,我记得我是跟阿砚在一起的啊”,说罢疑问的看向苏砚。
苏砚因着实在太胖,还未能站起身来,只好顺势盘腿坐在地下,一脸无辜的对着齐捺摊了摊手,“我那时候出去了,回来你就不在了。”随后又装作紧张担忧的模样询问:“齐捺,不然我们叫警察吧?被打也不是小事。”
警察,他们自然是不敢叫的,毕竟,他们才是这布局的人。
果然,齐捺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也没多大事,就是被打了几下,皮外伤,我去医疗室处理下就好了”。
“那我先陪齐捺去医疗室,你们自己回去也当心点哈”,说罢扶着齐捺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苏砚还坐在地上,她看了一眼自己渗出丝丝血迹的手掌,低低笑了一声,狠狠的握紧了拳。
“阿砚,你没事吧?”陆斐担忧的费力将苏砚拉了起来,吹了吹她的手“都破皮了”
“没事,小伤啦,阿斐,我还有点事”,说罢,苏砚眼光环顾了下四周,果然看到楼梯口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姜朴?”
那穿着天蓝色运动服的男生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板板正正的答了声“到!”
陆斐脸上的担忧失落被他这反应逗的裂开了一条缝。
苏砚朝姜朴招了招手,“姜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送阿斐回家?太晚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啊?”姜朴不可置信的用手抓了抓头。
“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我愿,呃,我是说我刚好顺路。”
苏砚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朴,转身朝着二人摆了摆手。
今天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苏砚需要一个人平复一下。
苏砚按亮了手机,上面的数字显示已过了十点,如此安静。
苏砚抬头,满天繁星。
一颗颗的星,就像一个个人,努力的发光,努力的活着。
苏砚深深吸了一口晚间略带清凉气息的空气,缓缓往着家的方向走着。
深夜黑幕的笼罩下,她身后有一个人似乎也在赶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打着灯。
苏砚的脚步顿了顿,发现身后那人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或许,应该,大概,没人会对一个胖子图谋不轨吧。
但,也不一定。
苏砚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可身后的人还是跟她保持着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砰砰砰,苏砚的心在猛烈的跳动。
不敢转身。
忽然想起陆斐给她的粉饼,上面似乎有一面小小的镜子。
苏砚假装不经意的把手深入口袋,咔哒一声打开了粉饼,她胖胖的双腿还在迈着大步,手上却装作补妆的模样,将镜片拿了起来。
究竟是谁?
镜面对上身后的时刻,苏砚已经准备好起步狂奔。
迅速的瞥了一眼,镜面上,那人一双眼低垂,嘴角也轻轻抿着,在月光下鼻梁在侧脸打出一片阴影。
苏砚看到这张面孔的一瞬间,呼的松了口气,缓了缓步子继续向前。
是盛岳。记忆里这条路确实是他回家常走的。
脑子里习惯性的联想到付亦。
盛岳,怕是为数不多的能打破付亦热情开朗面具的人了。
虽曾经同在一个班级,后来又在一个大学,但在苏砚的记忆里,似乎没怎么和盛岳打过交道。
仅仅,只是同学,不熟的同学。
毕竟,盛岳跟自己之间的距离仿佛是一条天堑,无法跨越,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此刻的相遇就像是萍水相逢的相近点,过后便是一个天一个地。
说到交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时候苏砚大三,他们的账号在平台已经小有名气,连带着背后的付亦也加了不少光环。
物理学作为A大最顶尖专业,各类竞赛自然也不在少数。盛岳作为学院最拿得出手的学生,各种物理竞赛学院自然会推荐盛岳参加的。而付亦为了打造他“有才”的名声,这种能吹嘘出去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缺了他的身影。只可惜,有盛岳在,竞赛第一名自然是落不到付亦头上的。
苏砚还记得,那时付亦低头拍着篮球,状似无意的叹着气:“有盛岳在,第一名肯定与我无缘了,哎。”
后来,在齐捺的撺掇下,苏砚制造了一次偶遇,厚着脸装病碰瓷了这位“同学”。
苏砚原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胖子的一滴血不如瘦子一滴泪。
但出乎意料的是,盛岳似乎并没看穿自己的把戏,直接陪着自己去了医院,“顺利的”没赶上比赛。
现在想来,这种竞赛,对于盛岳这样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一次竞赛而已吧。
有或无,就像晴或阴一样,又有什么所谓呢?
但对寒门出的“贵子”来说可不一样。
付亦“意料之外”的获得了当年物理竞赛的第一名。
苏砚想起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有点心虚的停下了步伐。
想来,那场竞赛也就在不久后了。
不管怎样,这次,她决不能让付亦得偿所愿。
既然有交叉点,不好好用一下岂不可惜?
看着自己的对手踩在自己头上,付亦肯定会难受的发疯吧。
真是想想就觉得快乐。
她转过身,淡黄的灯光也随着她的转身停滞在苏砚的脚边。
似乎没想到苏砚突然转身,一瞬间的震惊与疑惑闪过盛岳的眼睛,随即又沉了沉眸子向前走去。
那束光越过苏砚,一点一点向前挪着。
四周很安静,安静的连原处声声的虫鸣蛙叫,还有因走路鞋底跟地面摩擦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
“盛岳?”苏砚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随着光束的微动,盛岳望向苏砚。
苏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也被这夜间的风染上了温度。
苏砚忽然就笑了,肉肉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小酒窝,“说起来,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是印象里好像没怎么没和你说过话。”
盛岳偏头看向她,该怎么形容呢?黑夜里,她在笑,像一朵无害的纯白花朵,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夜风散开来。
盛岳内心微荡,面上却是不显,他礼貌的微微弯了弯唇,没有回话。
果然胖子是不受人待见的。
沉默些许,苏砚还是开了口:“听说过段时间就要物理竞赛了,希望你能拿奖哦。”
盛岳诧异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还没反应过来,苏砚就已经笑着朝自己摆了摆手,“我到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