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雨珠比之前更密集了,脚下的路越加不好走了,杜成慕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
“喵......喵......”猫的惊叫声从头顶传来。
杜成慕一抬头,果然一只圆滚滚的大黑猫站在香炉的边缘处盯着他凄惨的叫着,一声高过一声。
他吃力的爬了起来,一座孤零零的寺庙镶嵌在山体里面,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心想还真是神奇寺庙居然没有被冲垮,也许是因为建造师在设计寺庙前特意做了引流了,雨水经过寺庙时被分成了三路,这才免于灾祸。
只是,眼下目光所及看不到一条完整的路,仔细端详之后只能趟过去,从一旁的废弃物里找了一根又长又结实的树干握在手里,一边探路一边走。
一条不足百米的路,足足走了近半个小时,跨过寺庙的门槛透过香炉鼎可以看到神殿之内供奉着一尊神佛,但是里面空荡荡的并没人,他拼尽全力的喊了一声:
“有人吗?有人吗?”
除了雨声,万物俱籁……
杜成慕以为自己判断有误或许真的没有被困者了,准备转身时忽然在神像前的垫子上隐约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布鞋。
他赶忙用树枝继续探路往大殿里面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不出意料,地上躺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汉,老汉的脸色很平和就像睡着了一样,手边放着一个发霉了的苹果。
杜成慕走到跟前,俯身试了试脉搏又听了听心跳,一切正常,赶忙扶起老汉,拍了拍老汉的双肩喊了几声:
“老乡醒醒……老乡?你听的见我说话吗?”
起初,老汉没有任何反应,杜成慕没有放弃一直在喊,喊着,喊着,老汉紧闭的双眸动了动,过了一会,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沙哑的问:
“你是……谁啊?”
“我是消防员来救您出去的。”
老汉点了点头,颤抖的双手指着外面的雨,好像有话要说。
“您别担心,我们会出去的。”
老汉眼中的不安显而易见。
杜成慕把老汉扶到蒲团上靠着神像的台子坐下,又从裤兜里摸出两包压缩饼干和小半瓶水,递给老汉:
“您先吃点。”
老汉确实饿坏了,接过饼干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包,剩下一小包又还给杜成慕说:
“你......吃!”
“我吃过了,您吃!”
老汉这才放心的吃完了最后一包饼干还把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您叫什么名字?”
“马……光……棍。”
杜成慕的脸上滑过一抹久违的欣喜,原来他猜的没错,这种感觉比中了彩票还要带劲。
他席地而坐打量着马光棍,衣衫整洁,满脸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慌和无助,难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牵挂所以在危险来临时才会这样坦然?便问:
“听别的邻居说您要外出卖红薯,为什么会在这?”
马光棍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说:
“上了年纪本来觉少,那天的凌晨两点多,我准备出门去镇里赶早集抢个好地方摆摊卖红薯,出门前想起来还没有给神上香就先来庙里上柱香。
我前脚刚到庙里,后脚就听到闷雷声,从天而降的泥石流侵占了整座村子,站在台阶上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泥浆是怎么把村子给淹了的,紧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下雨,老天爷这是要降灾啊……
我们村里的父老乡亲都还在睡觉,他们一定......”
“您别难过大家都在,他们已经被救出去了正在索桥那里过江。”
“是吗?太好了!”
马光棍笑着说,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杜成慕,从杜成慕坚定的眼眸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信国家派来的人,嘴角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您也不问问您自个儿的家?”杜成慕开玩笑的问。
“唉!”马光棍看向黑漆漆的寺院自嘲的说,“我活了一辈子头一遭见那么大的泥石流就我那破破烂烂的房子,哪能撑得住?”
杜成慕看到对方失落的申请赶忙转移话题:“您怎么躺在地上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是个老光棍但是每天都是按时按点的吃饭,困在寺庙的这两天,我把给神供奉的果子都吃完了,饿的实在挡不住了就晕了过去,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去见阎王了。”
杜成慕笑了笑,再次打量马光棍,觉得他的精气神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了,下意识的去按左肩的对讲机,空空如也,对讲机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这下完蛋了,他跟雷风队长失联了!侧头看向院子里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再三思量:
马光棍肯定走不了多远,万一在下山的路上遇到山洪怎么办?
要不在庙里等到雨停在走?不行……
出发之前指挥所接到通知说有极端大雨,现在只是小到中雨,越往后拖就越危险,小小的寺庙能抵得住第一次泥石流,能不能扛得住第二次山洪就很难说了。
被动的等待不是明智之举,不如立马起身赶路,万一能在大雨来临之前下山呢?他决定再赌一把,于是询问马光棍的意思:
“一会可能会有大雨待在这里不安全,我们这会下山行不行?”
“好,那就赶紧走!”
马光棍抓着杜成慕的胳膊起身站了起来,他宁愿摸黑下山再也不愿待在寺庙了,寺庙跟消防战士比起来还是消防战士更安全可靠。
杜成慕扶着马光棍活动活动筋骨,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马光棍看着满院子的淤泥迟疑了,忧心忡忡的说:
“这怎么走的出去?还下着雨,我这把老骨头肯定会拖你的后腿,要不你先下山吧,等天晴了你在上来接我。”
“您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消防员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服务于人民群众的吗?
我怎么能丢下您自己跑了呢?在说了,我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怎么会照顾不了您?走,走!除非您不相信我!”
杜成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让马光棍放下心中的愧疚,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走。
“消防员同志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跟着你走,我的腿脚还算利索说不定还能照顾你呢?”
“好,那我们就互相扶持,慢慢走!”
杜成慕从院子里拿了一根木棍递给马光棍,两个人在雨中一步一步的往下挪动。
马光棍走在前面给杜成慕当向导,说村子里的人为了便于储藏农作物,挖了很多地窖,现在院墙被泥石流冲垮分不清哪是哪,只有他能摸得清。
杜成慕依着他,走在后面半亦步亦趋的护着生怕老人滑倒。
山下正在转移的突击队把北灵村的父老乡亲挨个送到对岸,大汗淋漓的雷风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对朱有才说:
“下一趟你走,然后是他们几个,最后是我!”
魂不守舍的朱有才背对着雷风队长,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寺庙的方向,看到有微弱的亮光在挪动,断定那一定是杜成慕这个臭小子的头灯,头灯移动的很慢,推断一定是山上的雨比山下的雨下的大,所以才会走的那么慢。
“喂,你在看什么呢?”雷风一心扑在转移人民群众的身上并不知道杜成慕掉队了。
“除了看他还能看谁?”朱有才怒气冲冲的回怼,他依然没有回头。
雷风察觉朱有才的情绪不对,转而问身旁的队友:“他怎么了?”
“队长,杜泽回村里做最后的清查还没回来,杜泽走的时候朱有才不让去说是家家户户的人都在这,不用去但是杜泽就是不听,离开了,所以……”
朱有才一听更生气了,双手叉腰,指着雷风就骂:
“瞧瞧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兵?我对北灵村的情况了如指掌,杜泽呢?还不停我的,我看他就是个好大喜功的愣头青,为了立功连命都不要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雷风可不相信杜泽是那样的人,他打断了朱有才的话,“杜泽作为突击队的一员,他之所以不顾自己安危的折返一定是发现了可疑之处,他当然有责任和义务亲自前往查看,这不是为了立功而是对人民群众负责!”
“我……”
朱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其实他不是有意诋毁消防战士的,只因为太着急事才会口无遮拦的说些没用的话。
“队长,你快看……”
雷风顺着队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微弱的闪光点速度极快的从山坡上滚动,突然光点消失在了漆黑的大山里,再无任何踪迹。
“坏了,杜泽出事了!”朱有才大腿一拍发出惊悚的喊声。
雷风望着光电消失的地方脑海里浮现出杜泽溜索的场景,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么机灵能干的小伙子怎么会出事?歇斯底里的吼道:
“通讯员?通讯员快联系杜泽,问问他目前的位置!”
“队长,指挥部联系上了,吴指挥请您接电话。”
雷风的心猛然一沉,不情愿的拿起了卫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