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好会骂人,南若好喜欢,当即满脸慈爱叮嘱。
“我的乖乖孙,在宫学里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打要还手,骂要还口,打不过就回家跟祖母说,祖母帮你打。”
包芝芝也关切道:“绮儿,豪儿,真跟不上进度也没关系的,但中午饭一定记得要多吃点,娘交了钱的。”
兄妹俩声音甜甜地回应:“祖母,娘亲我们知道啦!”
叮嘱完自家孩子,南若有恶狠狠恐吓其他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敢欺负我家乖孙,我就上门泼粪,老婆子说到做到。”
那股子糟老太婆粗俗无礼蛮横霸道的模样被南若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场都是有头有脸的,自然看不上南若这副德行,可见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又生怕她突然犯病咬自己。
哼!谦谦君子,又何必跟泼妇计较,且放他们一回。
小插曲结束,兄妹俩手拉手,开开心心上学去。
咸安宫官学分男学和女学。
男学教授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王如豪入男学后很快适应,短短数月就为甲班甲等生。
而他那个倒霉老妹儿却没这么好运,入女学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女学注重三从四德的灌输,妇德,妇容,妇言,妇功。
就是教女子如何做好贤内助。
同时也会教女子树立正确的婚恋观,教女子如何选夫家。
婚姻普法也是必修课,“七出”“三不出”了解一下,日后好规避离婚风险。
文化历史知识也得学起来,吟诗作对写文章的本领不能没有,否则跟夫君在一起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插花,点茶,焚香,下厨这些,不必精通,但也不可不会。
可以招待客人,也能用来取悦丈夫。
这些课程于王如绮来说,超级无聊。
可来都来了,钱也交了,不学又觉得浪费银子和时间。
因此尽管日日被女傅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昏昏欲睡,可还是会强打精神把课听完。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平静无波的无聊下去,不曾想一场骑射比赛竟给这昏昏欲睡课堂增添了无数波澜。
春光灿烂,草长莺飞,一切新鲜又热闹,而今日最热闹的,要数马场。
不仅因为今日有骑射比赛,更因为太子也会参加。
女傅今日特许学生早些下课,去马场一睹男子骑射的风采。
看台上,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或巧笑嫣然,或眼含秋波,或半掩朱唇,或翘首以盼,好似花蝴蝶。
赛场上,一溜俊朗男儿昂首挺胸,气度不凡,好似大孔雀,尤其C位的太子,更是大孔雀中的翘楚。
铜锣声响,参赛选手齐头并进,冲刺出去。
短短几息,太子就将身侧所有参赛选手甩在后头,一马当先。
马似流星人似箭,不像在骑马,倒更像是驾驭雄鹰凌空而行。
太子出马,其他人有十分能耐也只能使七分,不敢在太子面前冒头。
“太子哥哥好厉害,太子哥哥绝对是世界上骑射最好的人,你们说对不对!”
一道女声响起,带着羞怯,也带着与有荣焉的欢喜。
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是柱国大将军的嫡女李伍儿。
有人说,太子妃之位非李伍儿莫属,能在婚前就如此欢喜未来夫君,挺好。
少女明亮的双眸一直追随那道俊逸的身影,明艳的阳光在她白皙的脸颊烫出片片绯红。
突然,太子那匹被调教得极好的骏马竟发起疯来,在赛场上旋转跳跃,不停歇。
比赛队伍被冲散,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侍卫大惊失色,各自施展神通冲进赛场,救太子,救太子,还是救太子。
可即便是侍卫全力以赴,太子最终还是被甩下马背,径直砸到一旁看热闹的王如豪身上。
见此一幕,王如绮心惊胆战,当即施展轻功飞身过去。
落地后一把将太子扒拉开,小心将王如豪扶起来,一边上下检查,一边急切地问道:“哥,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王如豪捂着被砸中的胸口,宽慰道:“没啥大事,就是……岔气了!”
话音刚落,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在王如豪和王如绮脖子上。
马匹受惊导致太子落马,在场所有人都是嫌疑人。
尤其这兄妹俩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更得严查。
王如绮看看脖子上的大刀,又看看太子,不悦道:“太子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与家兄要害你。”
太子咬咬牙,敛去眼底因被推搡而生起的愠怒,重又挂上温润随和的假面,朝侍卫抬了抬手。
等兄妹俩脖子上的大刀尽数撤走,才又道:“如绮妹妹说的哪里话,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
不远处,李伍儿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太子对王如绮笑,看着太子见她如绮妹妹,眼中闪动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好一阵兵荒马乱,现场终于被控制妥当。
伤患有太医诊治,马匹为何发疯也有人去查。
今日过后,也不知有多少人会丢掉脑袋。
但这些对王家兄妹俩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自家人好好的就行。
可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们的日子就没好过。
因骑射比赛当日有不少学子受伤,官学决定放假几日,等学子休整好再开课。
放假这几日,王家兄妹俩跟着祖母和母亲出门玩了一大圈,再回官学时,心情也是美美哒。
却不想回官学第一日,王如绮的课本就莫名其妙被人用浆糊粘得死死的,害得她被女傅好生训了一顿。
第二天,王如绮好好的课业交上去,却莫名其妙变成王八射箭图,这次直接收获板子一顿。
两次被罚,王如绮心中有了猜疑,当即开始留心起来。
第三日,王如绮在李伍儿身上问道泻药的气味。
祖母教过她医术,虽不甚精通,但辨香识药的能耐她还是有的。
小姑娘满脑门问号,可很快又想通了。
多数大家闺秀以瘦为美,为了瘦身,吃泻药的人也是有的。
想通这一关节,她便不再深究。
可当日午膳时,她竟然在自己那份银耳莲子羹里也闻到了泻药的味道。
她这辈子最大的目标是成为祖母那般威猛的人,一口气翻三十个后空翻,像吃泻药这种伤身体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又想到这两日的倒霉事,小姑娘心中当即有了定夺。
当即拿着汤碗走到李伍儿面前,质问道:“为什么要在我的汤里下药?”
李伍一脸无辜:“如绮妹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王如绮说着,便欺身上前,一把卸掉李伍儿的下巴,端着碗就把银耳莲子羹往李伍儿嘴里灌。
李伍儿被呛得直咳嗽,可又因下巴被卸,闭不上嘴,只能含恨咕咚咕咚咽了几大口。
一碗灌完,王如绮才又将她的下巴推回去。
“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从今天开始,我只要碰到一件倒霉事,我就打你一次!”
李伍儿气得发抖,若非碍于王如绮彪悍的战斗力,她都想跳起来吃人。
李伍儿的泻药药力过猛,她天下午就因腹泻脱水早早被抬回家中。
本想让父兄上平阳侯府,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没想到那平阳侯老太太恶人先告状,竟拉着几车猪粪到她家门口骂街。
柱国大将军被骂的脸上发烧,无奈之下只能破财免灾,让侯府老太太赶紧带着猪粪走。
李伍儿又气又恼又委屈:“那平阳侯府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嚣张。
王如绮抢我的太子哥哥,那个死老太婆还上门挑衅,爹,你为什么还要给那个死老太婆面子,直接让人将她打走不就行了。”
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娇养长大的闺女,一时间竟有些心累。
首先,有钱确实可以嚣张,尤其王家的生意有皇上一份。
其次,太子不可能只娶一个人,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清,以后如何做太子妃。
最后就是那个侯府老太婆……
把她打出去?也要打得赢才行啊!
真动起手来,万一打不过,又被泼一身粪,那叫丢脸。
父亲不靠谱,李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哥哥李四身上。
那王如绮不是珍视自己哥哥吗,那就让她哥在男学吃尽苦头,好叫她知道什么叫痛苦。
于是,针对王如豪的霸零也开始了。
三月沐风,空山凝云,今日是入学后的第二次月考。
学子们置身考场中,或奋笔疾书,或冥思苦想,或抓耳挠腮,或东张西望。
现场紧张且安静。
监考中途去解决内急的教习张三信步走上讲台。
忽见讲台边上静静躺一副对折的手签,心中疑惑谁会在月考时给监考老师递纸条。
打开查阅,待看清手签上内容后,不禁勃然色变。
“砰!”
教习此刻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内敛自矜,瘦长白皙的脸上怒意翻腾:“王如豪,给我站起来!”
正奋笔疾书的少年一脸茫然抬起头:“教习,何事唤我?”
张三也不说缘由,只不容置疑命令道:“过来!”
王如豪:难道教习是怕我身边这些个孤学陋文的朽木抄袭我的答卷,所以让我上讲台作答?唉!人太优秀,就是有这么多烦恼。
王如豪拿上答卷和笔墨,如花孔雀一般朝讲台走去,一点不清楚即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而几个坐在后排的考生却是满脸阴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很快,王如豪就到了张三进前,大眼汪汪等着他给自己腾位置。
张三却二话不说,拿起铁戒尺就朝王如豪的pp抽打过去。
王如豪和王如绮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南若习武,敏锐程度非常人可比。
察觉形势不妙,当即甩了笔墨考卷暴退数丈。
再抬头时,已是泪眼朦胧,好不可怜:“教习,你为何无故打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改就是了。”
张三十分火气在看到王如豪那张无辜脸时不免也减弱三分。
只将手签重重往讲台上一拍,说道:“自己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王如豪陪着小心凑过去,拿起手签后就将上面内容念了出来:“自命不凡侮慢万千学子,孤芳自赏不得半句褒奖,王如豪。”
话音落下,底下就已经有人不怀好意窃笑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副讽刺老师的对联,欺师与灭祖,是同等不孝之举。
王如豪这回有得罪受了!
然而下一刻,讲台边上的少年竟勃然大怒,高举手签,质问道:“谁!这到底是谁在污蔑我。”
见王如豪不仅没有半点悔过惶恐之意,还理直气壮质问他人,张三满腔火气愈发澎湃。
“王如豪,你放肆,不敬师长,攀扯他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如豪小小的脸蛋大大的委屈:“教习,我没有不敬师长,实在是心中太委屈。
我祖母说过,我天好地好顶顶好,谦逊懂礼才华横溢,诚心夸奖我的人能绕京城三圈。
可这手签上却说我自命不凡孤芳自赏,这分明是想败坏我的名声。”
考生李四艴然起身,厉声道:“王如豪你少在那狡辩,这副对联分明是你写出来是讽刺教习的。颠倒黑白,不过是想逃避责罚。敢做不敢为,简直给天下士子蒙羞。”
王如豪也不多做解释,只随手拿了讲台上的纸笔。
信手挥墨,两行行书跃然纸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对联上的狗爬字迹与之相比,判若云泥。
只那内容,多少有些配不上这一手好字。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十一十二十三片。”
提笔收势,王如豪这才正声道:“冒充他人真迹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顿了顿,又道:“分明是有人嫉妒我文彩四溢,这才在教习面前故意挑唆,若不是教习睿智明理,将我叫上台来自证清白,此刻某些人怕是要得逞了。”
撒泼耍赖,转移矛盾,一拉一踩,巧递台阶,王如豪玩得明明白白。
教习若执意要罚他,他就只能跑,然后挑个夜黑风高麻袋套头……
张三又怎会不知道正常人做了坏事不会留名,只师长威严不可辱,此事必须有人受罚。
官学的公子哥儿非富即贵,这些人若真耍起手段,他是应付不来的。
王如豪家世背景最低,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可他一通胡搅蛮缠,竟成功将矛盾转移,他这个做教习的又何必紧抓不放,将人得罪死了。
再者说,平阳侯府虽不及其他世家大族那般底蕴深厚,但也难保没有出头之日。
左右是一群纨绔,撕去吧,掐去吧,别耽搁他偷闲拿俸禄就成!
“砰!”
铁戒尺狠拍讲台,震平考场喧嚣:“王如豪,手签上所言虽有夸大之嫌,可你平日行事也颇有些张扬,日后可得注意些。”
顿了顿,又道:“此次月考答卷会呈报圣上,你们还不赶紧坐回去好好答题。”
眼看教习三言两语就要将此事轻轻揭过,李四哪里还能做得住,疾声道:“教习,王如豪目中无人,切不可轻易放过。”
王如豪冷笑:“说我目中无人太过牵强,但你这个辣鸡,我却是瞧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