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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过年2(1 / 1)


村子里,苏父正在和乡里乡亲准备年夜饭,杀猪宰羊好不乐呵。

这一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上半年他们还在忍饥挨饿,为明天吃什么而发愁。而下半年画风却突然转变成了——到底是猪肉好吃呢还是羊肉好吃。

产生这样效果的最核心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涵成工坊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扩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便创造了巨大的劳动力需求。

乡下人要是没点手艺还真不好意思在村子里待下去。

木工,瓦工,泥巴工,但凡是个人都会一两手。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徐家的佃户,种徐家的地已经十几年了,有这个情分在这里,想要在涵成工坊的工地上混上一碗饭吃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了这些年天干物燥,动不动老天爷就来一场大旱,地里的收成不管你再怎么精心伺候到头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与其和土地死磕到底,还不如去求一下老爷和少爷,让他们能够进城务工。

天旱饿不死手艺人,人呐总得要给自己找条活路才行啊。

至于其二便是因为苏文当上了工会委员长。

要知道苏父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

他的想法很淳朴,也很简单。

少爷是官,是朝廷钦封的六品官,苏文则是在少爷手下办事儿,手下还管着那么多的人。那苏文是不是也能算作“朝廷命官”了呢?

在众多人的提点之下,苏父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刹那间整个人的气势就不一样了。

走路的时候不说六亲不认,至少也是把自己的腰杆也挺直了的。眼神中也多了许多的自豪。

他就知道供苏文读书这件事情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虽说现在还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也不像徐来那样有品级官秩,可至少苏文现在已经踏上了仕途,那飞黄腾达的日子离他们家还远吗?

没见着就连县太爷都亲自上门还拜访他这个泥腿子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于是每当苏文休假回到家中之后,苏父都要例行公事般的在村子里“迷路”,不走个七八圈,不把每一个人都惊动,这事儿绝不算完。

反正村子就那么大,搭配上他那破锣般的嗓子,基本上一圈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苏文回来了,并且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顺便给自家孩子一巴掌,让他多跟苏文学习学习。

每当发生这种事情,苏文都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真的很想告诉自己的父亲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是因为“带领”工人向徐来他们提出自己的需求之后,才被提拔为委员长的。

如果真要硬说的话,他的这些举动甚至可以被当作是造反之后,徐来将他们招安给的这么一个不算官职的官职。

可每当看见苏父麻木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一丝希望的光芒,苏文便强迫自己忍住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还是第1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如此的幸福,虽然很脆弱,但也很珍贵。

至于他心中那一丝的羞愧,和社死,和这个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了让自己的父亲能够多高兴一会儿,只要一休假,苏文就会第一时间回到家中,和自己的父亲做这样的亲子互动,并且乐此不疲。

只不过苏父有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苏文,就比如他经常会问起:儿啊,给大家伙说说你是怎么得到少爷的赏识的?

这是能说的吗!

他可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圣人只教他做人要温良恭俭让,要明礼仪廉耻信,造反这个两个字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圣人的学说当中。可偏偏他一个秉承圣人之言的文人居然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后来被招安了,在苏文的心中这也是一件背弃祖宗的决定。

最开始的他还能打个哈哈,借口渴了饿了逃避这个问题,可偏偏苏父和村民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轱辘,即便苏文一个劲儿地旁敲侧击的说:这段掐了别播。可架不住神通广大的村民,和急于晒崽的苏父持之以恒的追问。

最终苏文只能施展春秋笔法,将这些在他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给美化一下,核心部分就是重结果,轻过程,要强调重点目的和大家的出发点,忽略他们采取的手段,并且要简明扼要的突出徐来礼贤下士,虚心纳谏这一点。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苏文还添加了大量的自己的私活进去,将整个罢工的过程,转变成了为民请愿的戏码,踉踉跄跄的写了10万多字,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写成了章回,每天晚饭过后听苏文说书就成了村子里面少有的娱乐项目。

原本以为这临时编写的词句,插科打混做出来的戏码大家伙听上两天就算了,可哪知道他的这个谎言编的实在是太好了,不仅在场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反而还提前出现了催更党,每天晚上准时准点的端着自己的晚饭,到苏家来打卡。

苏父还更加自豪的对着苏文说道。

“这就对了,我就说少爷不会平白无故的重用你,原来你在外面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咱皇上当初变法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公共马车拉书’才重用了那么些年轻大臣,为民请愿这个事儿干得漂亮!”

说完苏父总是会急吼吼的跑到桃屋之中,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的祖先上三炷香,多谢他们保佑苏文。

不仅如此,就连村民们在听完苏文说书之后,总是齐刷刷的向苏父打探他们家祖坟埋在哪里的,这明摆着祖坟冒了青烟,风水太好了,将来他们也想要埋在那里。

“这你们可猜错了,我爹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苏父一脸唏嘘的坐在椅子上,神色痛苦的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当年不是闹灾荒吗,就连徐老爷和简老爷家都饿死了不少人,我们家又怎么能例外呢?”

“当年能活下来都是靠我爹,苏文他爷爷和大家上山打猎,嗯分得了一些肉食我们才活了下去。结果那一天上山的时候出了意外,我爹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家就靠着一些观音土和最后一点肉干度过了灾荒,想想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呀。”

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只发生在苏父身上,那一年的灾荒在座的许多人都是亲身经历者。而他们活下来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的。

有在河里捞鱼的,有在山上打猎的,还有靠吃野菜野果活下来的人。

他们一想起那样的日子就会不寒而栗。在那个时候好像就连天空都是灰白的,没有一丝的色彩。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的苦难在今年上半年便画上了句号。

也正因为这样的忆苦思甜,全村的人出乎意料的统一了意见——今年大家一块过年。

苏父养的猪也不卖了,留着大伙儿一起吃。

至于其他人则是购买其他的东西,鸡鸭鱼各式各样的肉通通摆上了村民们的餐桌。

至于野鸡、野兔、斑鸠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年头只要有工具,在野外打猎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

况且涵成工坊本身就在生产枪械,朝廷自变法之后对于民间武器的管制也渐渐的松懈了下来,村民们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在家里留上一点家伙事儿,这不过年的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山里的那些飞禽走兽可就遭了老罪了。本以为能安稳过个肥年,没想到却让村子里的村民过了个肥年。

等到年夜饭准备齐全的时候,满桌子都是肉啊,一根菜叶子都看不着。

被饿怕了的村民们可不想再这一年中的最后一晚,还要吃素,他们又不是兔子,不喜欢吃草。

随着苏父端起酒杯,将浑浊的酒水倒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

“愿咱们明年能过得更好!”

···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当苏文正在奋力的和一只腊斑鸠在战斗的时候,苏父悄咪咪的来到了他的身边,鬼鬼祟祟的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可乐?爹,哪儿来的?”

苏父憨厚的一笑:“昨天我给老爷送年货的时候讨的赏,原本有一整箱的,只不过分给了村子里的人,就这一瓶还是我偷摸藏的。”

苏文听完之后既是感动也是好笑,可乐这东西在别的地方或许是个稀罕物件,可在涵成工坊根本就不算什么。

自从徐老爷得知徐来喜欢喝这玩意儿之后,每次和洋人交易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的与尚都的买办联系一下,顺带带一大堆可乐回来。

去过饮料加工厂的人都知道,这些饮料在生产线上的时候人家根本就不会管你喝多少,并且还专门在休息区域给你放了专门的冰箱备着。

这些东西喝过一两次就差不多了,再喜欢一点的也就两三个星期。可真要让人天天喝,那无疑是一种痛苦。

徐来现在就是这样的,他确实喜欢喝可乐,但是看着快要装满一个集装箱数量的可乐之后,徐来果断将这些东西分享了出来,美其名曰当做是给工人们的内部福利。

不是他变心了,而是他真的喝不下去啊!

苏文现在也是这样的,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徐来会喜欢喝这玩意儿,但至少他现在对这种东西已经不感冒了。

可苏父手上的这一瓶他可不能不喝,因为这承载了一个父亲对儿子全部的关爱。

···

涵成工坊外,从北直隶迁移过来的灾民也在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过年。

整个难民营现在都是一水儿的行军帐篷,不用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涵成工坊的手笔。

也是他们来的太仓促了,徐来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骤然间要安置下这么大一群人,工坊就算再怎么不差钱,他们也差时间。

况且工厂的扩建工作还在持续的进行,施银大人可是天天都在工地上盯着呢,工人们稍有懈怠他便会大发雷霆。要是因为安置难民而耽误了工期,还不知道他会整出什么妖蛾子呢。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此地实际上的行政权力最高的官员,得罪当地实权的父母官,别说这些难民了,就算是当地的官员都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不就是住帐篷,天当被子地当床他们都过来了,还差这一点?

不过过年始终还是要有过年的样子,徐来一贯秉承着的都是“皇帝不差饿兵”的思想,就算他想,简涵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以前简涵都是从自己家里“拿”些银子来给灾民施粥,而今年他的则是将自己全部的分红都拿得出来,购置成白面、猪肉和白菜。

他的想法很简单:至少要让这些来到他面前的人美美的吃上一顿过年的饺子。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仅凭他自己一个人估计是做不到人人吃上,至少这馅儿里白菜和肉的比例,以及饺子个头的大小还是挺有说头的。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徐来和荣成始终在支持着他。

于是接下来整个难民营立刻变得有了过年的味道。

“多浪费呀~”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流水般的花了出去,荣景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痛。荣成这家伙可是一点都没有跟他商量就私自作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有什么不好的呢?”

施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就这样和荣景并身而立。

“与其将那些冷冰冰的银子存在库房里,还不如拿出来让百姓对于未来燃起一丝希望。”

“咦?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荣景怎么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这话他以前经常能听到,只不过是从另一位官员的嘴里说出来了。

而今天施银似乎变得有些“刘明” 了。

对于荣景的调笑,施银完全都不在乎,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一派和谐的景象,内心复杂而纠结。许久之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给予他们不切实际的希望,这真的好吗?”

“当然好!”

刘明坚定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他的怀中可还抱着那一只陪伴了他许久的老狗。

"就算是不切实际的希望也是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坚定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荣景就说嘛,这才是他认识的两个人。

施银在听完之后,确实毫不客气的问道。

“希望是这世上最大的毒药,也是人一切痛苦的来源。正因为有希望,所以人们才会绝望。刘明大人,当希望破灭的时候你会怎么样呢?”

很显然从刘明现在的这身打扮来看,京城上书的事情肯定是失败了,施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来讥讽刘明。

可令他失望的是,刘明的眼中依旧闪烁着光芒,一点也没有暗淡的样子。瘦弱的身躯似乎已经压制不住了他身上那圣洁的光芒。

“希望的确会破灭,但是给予人们希望,不正是我等官员应该做的事情吗?”

“一次失败并不能算什么,两次,三次,4次,只要我们愿意一直坚持下去,只要我们能够给百姓带来一丝火种,给朝廷留下一丝的种子,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宦海浮沉多年的施银又怎么会因为刘明这三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

类似的争吵他们已经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早已预料到了结果的施银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当即便转身离去。只不过在上马车之前,他还是不舍的回头看了营地一眼。

“一条死路无论你怎么走始终都是通向深渊的,刘明,青史留名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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