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王爷离开了，无论他们是否已经达到了目的，反正走的时候两人看起来十分的安详。
终于又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徐来只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他就想安安生生的做自己的小生意，把铁厂给办好，但这世上似乎总有人会对他抱有恶意，让他这也办不成那也办不成。
逼不得已之间他只能施展各种手段，游走于各方之间，在夹缝之中求的一线生机。
现在既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炼钢的高炉已经建好了，虽然只是一个土炉子，但至少能用不是。
还是那句话：在生产方面，技术没有最先进的，只有最适合自己的。
就现在朝廷这点基础设施，也就配玩一玩这些土炉子。
···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了半个月，离年关还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涵成工坊的订单一直都没有断过。
“算算日子荣成也应该回来了吧~”
徐来的内心掐算着，许久不见荣成这个家伙他还怪想念的。
对此简涵倒是漠不关心，荣成不在的日子他才能放开手脚，筹备他们的大事。等到他回来了，就相当于朝廷在工坊内部安插了一个真眼一样，永久不消失不说，还不能派人去把它排了。
想想就觉得恶心。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门外荣成的声音突然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徐来，简涵，快出来，咱们来大订单了！”
紧接着荣成满脸兴奋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帮穿着正式的生面孔。
看这架势这一波赚的钱应该不少吧。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都看出了对方目光中蕴藏着的窃喜。工坊赚的钱越多，他们的地位也就越发的稳固，今后有谁想要动他们一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成色才行。
“荣成，这几位是~”
徐来好奇的看着这几个洋人，心底默默的计较着。
从他们的穿着以及长相上来看，有英吉利人，普鲁士，还有几个他看不出来是哪儿的洋人夹杂在其中。
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那个身高1米吧的侏儒男子，从他身上那猥琐的气质加上这小豆丁般的身高，徐来几乎在见到的第一时间并判断出来他的来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国人。
在一帮满是高个儿大汉的队伍中，这家伙就如同星辰一般耀眼。
鹤立鸡群确实挺突出的，鸡立鹤群~同样的突出。
荣成没有在意徐来微妙的情绪变化，人就是兴奋异常的向他介绍着一行人。
“这位是英吉利的威廉先生，而这一位是来自普鲁士的施耐德先生，这边这两位是法兰西国的丹尼尔先生和贝特拉女士，至于这一位~”
荣成介绍到的那个矮子。
“这位是倭国的芥川雅人，至于其他人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他们都分属于这几位先生和女士，都是他们的雇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我们商谈设备贸易的事情。”
说着一行人还装模作样的将头顶上的帽子拿起来又放下，充当行礼了。
徐来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拱手礼，告罪一声之后便将荣成拉到了一边，低声的问道。
“你从哪儿找来这些货的？靠谱不靠谱？”
“当然靠谱！”荣成双眼一瞪，没好气的说着。
“这些人都是以前我在京城的那些玩伴介绍的，合作时间最短的也都有七八年了。绝对可靠。”
“这样啊~”
徐来这才放下了些许的戒心，满脸堆笑着来到众人面前。
“诸位大驾光临，还请先到堂内就坐，喝口茶咱们在讨论生意的事情，诸位意下如何呢？”
他们当然没有意见，来到这片土地这么久了，客随主便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依次落座之后，距离徐来最近的威廉先生率先开口。
“徐先生，我们此行前来是想要从贵行订购一些设备，用到我们自己的工厂之中。”
虽说这家伙的国语说的不好，某些字的发音也有些问题，但大体的意思徐来还是懂了。购买设备这件事情谁来都可以，做生意是不能挑客户的。
可问题是单单从工业实力的角度来讲，这些人背后的国家无论是技术积累，还是设备成熟程度方面，都要比徐来这个草台班子要强太多了吧。
从他们的本国运设备到这里来，他并不是什么问题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徐来认认真真的询问着他们的理由。
“事实上确实如此。”威廉先生毫不避讳的说着，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国家工业实力的自豪感，“只不过问题是蒸汽机这种东西实在是过于庞大，从本国运来设备虽然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做生意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运输成本，质量风险以及人员的培训，设备的保养都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在此之前我们也试过在本地招生合格的技术工人，可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而贵方所生产的那些设备十分贴合现在我们的应用场景，皮实，耐操，即便是设备中灌满了沙子，稍作清理之后也能够正常运转。”
“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可以省下一大笔设备维护的费用吗？”
懂了，这些家伙估计还是觉得他们自己本国生产的那些设备太过于金贵了，想要找一些山寨货来平替他们。
就像后世的那些老板除了最开始的样机他们会按照设计思路，严格管控产品零件的质，等到项目量产了之后，便会想方设法的将那些昂贵的进口零件换成国产的。
美其名曰国产化，实际上就是为了省钱而已。
而这也正是徐来对于设备销售的定位所在。他销售设备的目标客户原本就是这些有一定的资产，想要投资实业的工厂主们，在这其中出现了几个洋人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类似的事情他曾经做过的实在是太多了，说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些产品是国外生产原装进口的，哪些是他们这些人拼尽一切办法国产化的东西。
反正从性能上来讲是差不了多少的，见识的多了之后也就放之任之，随波逐流。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猪问想要哪些设备呢？因为我们现在量产的产品数量其实并不多，如果有特殊需求的话，这研发的费用不低呀。”
不就是要钱吗，在这些洋人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反正现在朝廷治下的市场基本上会长期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态势，无论区来这边加价多高，他们都能从终端销售中，将利润给赚回来。
反正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在这方面他们也没有过好多的表示出不满。
不过所有人中，唯一有微词的就是那个就只有一个小豆丁。你不知道他小小的身躯里面怎么长出这么大的一块反骨，在所有洋大人全都默许了的情况之下，他却跳了出来此激烈的反对者徐来高价售卖设备的事情。
“我听说徐掌柜售卖给其他商人的设备，价格普遍不高，只是不知道我等能否享受到同样的待遇呢？”
“当然不行！”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骤变，他们可以容许大家都接受高价，但绝不允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至少在表面上，这些洋人还是要将“平等”的牌坊举高高才行。
正当他们想要发难的时候，徐来画风一转，一个大喘气的说着。
“给洋大人的东西怎么能和普通人用的一样呢？诸位难道不知道现如今，朝廷有一条深入人心的政策吗？”
“是什么？”
“一等洋人二等满，三等少数四等汉。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之下，如果我给诸位洋大人提供的设备和普通版的一样的话，那我可是要犯错误的。”
“往小了说是没有领会到朝廷精神的精髓，往大了说那是公然在和朝廷作对呀！我徐来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做这种与朝廷意志相违背的事情呢？那不是自绝前程吗。”
“那徐掌柜的意思是~”芥川雅人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便试探性的问道，“要好一点吗？”
“好一点怎么行！”
徐楠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就像是有一团火要喷薄而出一样。
“必须好三等才行！这样才能表明对洋大人的尊重。只不过嘛，大家都是经商的，对于其中内幕我想大家也应该是知道一些的。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质量既然好了三等，那这价格肯定要单算了~”
“这没问题。”芥川雅人满口答应了下来，可谁知道威廉先生直接一眼便将他瞪了回去，“芥川先生，您似乎没有办法代表我们所有人吧~”
随着威廉的表态，一股子轻笑便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弥漫开来，看得出来最终的决定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掌握在威廉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徐来自然要再问一次才行。
而他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就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就此形成，出于礼貌，徐来邀请所有人到福聚庄共进午餐。至于接下来商务性的谈判，自然有简涵和荣成全权负责，徐来一个技术员没必要参与到其中。
当然只是明面上。
“你是不是傻！才涨这么一点钱够什么？”
徐来左手捏着荣成做好的报价单，你有什么不住的桌子上拍着。
“你才高了两倍，这怎么能让那些洋人觉得咱们的设备确确实实要好的多？”
“我倒是觉得够了。”荣成弱弱的反驳着，“洋人又不是傻子，咱做出去的东西技术含量有多少他们拆一套就知道了，稍稍一对比就能发现咱们有没有忽悠他们~”
“屁！”
对于荣成的冥顽不灵，徐来恨不得将他的脑瓜子砸开，亲自上手加他那奇奇怪怪的脑回路纠正过来，“咱们卖给那些商人的价格根本就是白菜价你不懂啊？哪怕是涨了价之后，也算不得什么。工业品的附加值本来就高，尤其是像咱们这样成套的工业产品，增值的范围就更大了！”
“你不多翻几个跟头怎么对得起那些洋人漂洋过海，到咱这儿来购买设备的一番辛苦？”
此时旁边的简涵似乎把握住了徐来的脉象。
“你的意思是，咱们赚洋人的钱来补贴朝廷的产业吗？”
“有问题吗？赚穷鬼的钱有什么本事？赚自己人的钱就更没本事了。咱们要赚就赚洋人的钱。”徐来满脸的理所应当让荣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赚钱还分人？
看出来他的疑惑颇深，徐来只能耐心的说道。
”为什么我要开办铁厂？为什么我要同意将设备卖给其他的商人？为什么我不直接垄断技术，让涵成工坊继续在纺织行业做大做强？“
”其根本原因还不是要让整个朝廷治下的产业脱胎换骨，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吗？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家企业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垄断一国之经济命脉。如果真的在咱这出现了这样的人的话，那他攒了有多少钱，处死他的时候估计就得剐多少刀。“
”总之一句话，死的老惨了。“
”这个我知道，之前咱不就是这样商量的吗。这和与洋人做生意有什么关联？“荣成依旧不解。
”怎么没关联？我做生意是为了挣钱，既然挣不着咱自己的钱，挣洋人的钱朝廷应该没话说了吧。“
”再说了咱们的底子太薄了，之前因为利润不足的原因，工人们都差点暴动了。你竟然还没有从中吸取教训？“
这可是荣成一辈子的痛点，还好之前他们积攒了良好的信用，才没有让那些工人师傅们采取最极端的处理方式。
荣成对于赚洋人钱的理解也就在此刻逐步成型。
可随即他又问到了：“咱们这么做洋人能信吗？”
“信不信是他的事儿，怎么做又是咱们的事儿了。”对于这件事情，回来觉得他们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那就说明他们对于我们设备的需求应该还是有些迫切的。”
“在刚需的前提之下，价格就不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