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重工业不正是我们正要做的事情！”
荣成慷慨激昂的说着。
“你想啊，三位老大人将这么多的工人都送了过来，不就是要支持你将铁厂给建起来。我可是了解过朝廷兴办的企业。他们生产的东西可和咱们完全不一样。”
“枪械，火炮，蒸汽机，铁轨~这些东西不论哪一样利润可都要比纺织要强太多了！现如今的纺织市场我们受到的掣肘太多了。”
“两位王爷想要卡我们的脖子，下游的销售也是需要我们操心的事情。在这样前堵后追的情况下继续在这个螺丝壳里做道场，即便做的再大你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果只有我跟简涵的话，我们也只能这样进行下去。可是你不一样啊！徐来，你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说到这里荣成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这里的所有人，接着鼓足勇气说道。
“你设计的蒸汽机我从侧面和洋人打听过了，无论是性能还是效率都远远超出他们现在的技术实力，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用这个了，但是从这方面我就能看出你这家伙在设计方面的天赋和能力，至少比洋人更强。”
“我虽然不会，但是却还是懂一点的。我们不可能依靠纺织技术吃一辈子的，布匹始终是挡不住洋枪洋炮。所以我们必须当机立断，将涵成工坊的产业进行升级，彻彻底底的开始我们新的事业！”
看你这家伙慷慨激昂的样子，徐来也相当的意动。
他说的没错，前世做非标的他太清楚这其中的利润了。
况且现在这个行业市场中，限制他的绝对不会是设计思路和认知见识，能限制他的不成熟的工业体系而已。
加兰德步枪造不出来，温彻斯特杠杆式还不行吗？
重工业品的利润率可远比纺织业要多得多。
这才应该是铁厂发展的重点核心业务。
于是乎徐来瞬间念头通达！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卖纺织品，而直接卖设备对吧？”
“当然！”荣成兴奋的说着，“做纺织品我们拉拢的不过是一些下游的经销商而已，这些人根本成不了气候，也无所谓忠心，这世上最现实的人就是他们。不卖咱家的产品他们还可以卖别家的。”
“但是和我们相同的纺织工坊的那些人可不一样。这年头能做开工坊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平头草民。就拿咱们学堂的风凉凉和姬坤，别看他们看着不正常，实际上绣起花来他们可是一把好手。”
“自家的产业也都是在纺织方面。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销售的重点是两位王爷的话，他们家的产业估计早就被挤兑掉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不止一次的来找过我，希望能够从我们这里定制一些设备···”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但是我也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世上的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火候，当时我们还没有做好资金的积累，也就不适合将设备销售给他们。可一旦我们开始建立铁厂之后，那么工作的重心是不是就应该有所转移呢？”
“蒙古有句话说的好：一个英雄救不了草原。同样的，徐来，光凭我们三人是不可能完成实业兴国的，只有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更多的人从实业兴国这件事情中获得了足够的利益，他们才会死心塌地的支持我们。”
“只有把蛋糕做大了，每一个人都能分到的时候，他们才会坚定的拥护我们。”
荣成这一席话把徐来彻底点醒了，一个人强不是强，再强也是绵羊。况且在这片土地上如果真的完全依靠徐来他们三人的话，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就十分的简单了。
财阀经济是他们三人唯一能够走过的道路。
当整个朝廷治下的百姓都离不开三件事：死亡，税收和涵成财团之后，那么~
他们三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这片土地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非官方形式的商人团体来掌控任何一方面的经济命脉。晋商当年牛吧！就连后面多次的赔款都是他们经手筹措的。可他们依旧不敢跟老佛爷扎刺儿！
况且徐来他们三人要的是兴国，而不是兴家，所以财阀之路并不适合他们。
只有整个朝廷都拥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真真正正的成为一个工业大国之后，他们的目标才会实现。
所以~徐来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情咱们干了！”徐来面色坚定，“三位老大人之所以只给我们送来这些工匠而不送资金的原因，估计也是想要考验我们是否真正的想要为朝廷效力。在他们的眼中，不，应该是在朝廷的眼中，忠诚高于一切。”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向朝廷展现我们的忠心才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利益均沾更好的方式呢？朝廷现在可是相当的缺钱。”
此时简涵也听出了一些味道，因为至始至终三位老大人都没有正面和徐来接触过，故而有所试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卖设备的吗？”
“不错！不仅要卖，更要大张旗鼓的卖！”徐来猛的搓了搓手，“纺织品才挣几个钱，咱们一套设备成本才多少？纺织的效率又能提高多少？这些成绩怕是早就让成天在外打探的那些人羡慕的流口水。”
“吃独食是不会善终的！只有让大家一起吃上饭，才能真真正正的把生意做长久下去。”
“有了这段时间咱们耀眼的表现，设备的销路一定不成问题。不说别的，就说姬坤和风凉凉他们两个家就绝对不会拒绝我们的设备。”
“无论是纺织机，缝纫机咱们都卖！甚至后面的提花机还有一系列的设备，只要价格合适灯可以做。”
“一方面咱们可以积累技术，提高工人的熟练度，培养出足够多的设计师。另一方面则是让咱们能够聚拢起一大票的既得利益者，就像朝廷中那些领着闲职混吃等死的旗人一样，平日里他们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可一旦需要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奔走的时候，哪怕是摇起大喊声势也要大一点吧！”
“可是少爷，朝廷可没有给你这样的权限，要知道皇上再夺得权力之后，朝廷的权力可都聚集在内阁康大人的手里，而朝廷新办的企业中流出的设备大多数可是落在了康大人一派人的手中，前段时间还因为这些事情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
“这他都要管？靠的什么罪名？”
苏文仔细回了一下之后，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叫做‘盗窃国库’之罪吧。”
这就很离谱了！
据他所知康大人贪污的银两也不少啊。这种贼喊捉贼还将人斩草除根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不过这也为徐来提了个醒，想要做这些事情这必须背靠权力才行。
而他似乎并不缺吧。
“这件事情我意已决，苏文，你提醒的很好。”徐来下定决心之后，立刻对荣成说道。
“京城里的规矩你应该都懂吧~”
“这是当然，小爷这些年虽说没吃过猪肉，可至少也看过猪跑吧。”荣成知道徐来说的是什么，就官场上送礼的那点事情，耳濡目染之下他还能不明白吗。
看这架势就知道徐来这家伙一定是想要去见一见三位老大人，当面获得他们的支持。
果不其然，在得到荣成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立刻问简涵：“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银子倒是挺多的，你要要多少！我看看能不能拿出来。”
徐来纠结了许久也不知道具体应该送多少银子，只得向荣成投去求助的目光。
“银子就算了，咱们各自回家找一找有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字画啊，古董什么的。到了三位老大人的那个级别，银子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送礼也讲究一个投其所好啊！”
徐来心想也是，对于这件事情便不在言语。转而说道：“从账上给苏文支20两银子，就当是这一次他为我们出谋划策的奖金。”
“没问题！”哪怕是对苏文成见颇深的简涵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任何的异议，毕竟苏文做出来的成绩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20两银子并不多。
可这对于苏文来说无异于意外之喜。
20两银子！他爹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挣个七八两，这还得算上他们家里养的那些猪卖了之后，才能有的收入。
这才多久他就挣到了他爹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果然，读书还是有用的！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苏文忙不迭的向徐来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徐来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咱们涵成工坊讲究的就是一个赏功罚过，有功必赏，有过也必罚。这一次你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不错的建议，这银子你拿的心安理得。”
随即他便不再管苏文，和两人交换完眼神之后，便立刻朝着家里跑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得通过刘明才行，毕竟三位老大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着的。
···
苏文回乡了，相较于上一次都狼狈模样，这一次他自信的多。
钱是英雄胆放置古今中外皆准，如今他的兜里揣着整整20两雪花纹银，就连走路的时候脚下都是虎虎生风的。
“你咋回来了呢？”
苏文刚一进门就被正在维修农具的苏父给看见了，正当他一脸奇怪的询问的时候，却被苏文一把拉进了屋内，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在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之后，便自豪地从怀里掏出了他这一次的奖金。
“爹，你看这是啥！”
当银子散发出的迷人光芒照进苏父眼中的时候，苏文得到的不是他爹兴奋的夸赞，正义的巴掌。
“你偷少爷账上钱了！”
“我没有！”苏文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飞快的说着，“这是少爷赏的！因为我这一次给少爷出谋划策立下大功，少爷给的赏钱！”
“赏钱？真的？你立下什么功劳了？”
苏父不信任的眼神刺痛着苏文那脆弱的神经，明明是他凭本事挣来的银子，父亲为什么就不能信任自己呢。
当他一五一十的介绍完整个事情之后，苏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少爷好心才给了银子~”
“不是啊！”苏文连忙辩解道，“是我立下了功劳，给了少爷提点，少爷才给的银子~”
“你就拉倒吧！”
苏父那轻视的眼神再次坐在了他的身上：“你爹我每年那么辛苦才能挣到一丁点银子，就凭你几句话少爷就给了你这么多钱，这都明摆着是少爷心善，知道了咱家正在因为税赋的问题发愁，才趁着这个由头给你银子。”
“要不然就凭几句话，少爷凭什么给这么多？你又没有做工，又没有织布。我可是听隔壁村的人说了，四民书院的实习生在经过漫长的实习之后，才能得到十几两银子。要不是因为少爷心善，你觉得凭几句话人就能给你？”
苏父自以为是的推断着，这也不怪他这样想，在他那朴素而又愚昧的认知之中，只知道当官可以这么快刮银子以外，其他的东西完全是看当事人的心情和他自己的“面子”。
要不然村子里这么多家人，凭什么徐家少爷就“救济”他们一家呢？
有理有据，在他看来这便是真理。
可苏文不高兴了。
就像好不容易考了100分的孩子，高高兴兴的将自己的试卷交给了父亲看之后，得到的却是一句“抄的吧”一样。
问：遭受这样了对待了孩子的心理阴影究竟有多大？
别人有多大说我们不知道，可他自己的心理阴影却已经遍布了整个村子。
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凭借聪明才智和自己的双手挣到这20两银子，可想而知即便将来他侥幸入了某位大人的眼，估计也会因为他出身徐家而被人指指点点。
徐来的飞黄腾达已经注定了，也就是说他这辈子无论取得什么成绩都不可能逃脱徐来的阴影。
那他又如何让别人相信那是靠着自己的才华得到一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