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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戏楼声腔(中)(1 / 1)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雁浦楼建成已经好多年了。有了戏楼,每年的农历四月十六这天开始,雁浦村要连唱三天大戏。

这一年的四月十六庙会上,雁浦村请来了市里的专业剧团来唱戏。真不愧是大地方来的专业剧团,戏唱的就是好,唱腔、扮相、行头、武打,手眼身法步,包括乐队伴奏,都是一流水平。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听说来了好角儿,都慕名而来看戏,戏楼院里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这天,夜场戏散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演员们收拾行头的收拾行头,卸妆的卸妆,后台一片忙碌。做饭的大师傅已经把夜宵送来,大家准备吃完夜宵后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三场重头戏要演,演员们需要养精蓄锐。

大家都回住处去了。有一个叫李大斤的旦角男演员因为吃饭习惯细嚼烂咽,吃得很慢,是最后一个离开雁浦楼的。当他快要走出雁浦楼时,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舞台上传来一阵唱戏的声音。开始他没怎么在意,认为可能是新来的某个学员在那里吊嗓子。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一来,这个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唱词似乎也不熟练,唱错的地方太多了。这是市里来的专业剧团,演员大都是有着几十年舞台经验的老艺术家,即便是新来的学员也都是经过戏校好几年培养和专门训练,不可能记不住唱词。二来,明天还有三场重要的演出,这么晚了不快点回去休息还吊什么嗓子?

然而,这个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声音始终在响着,一时半晌好像还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

这个反常情况引起李大斤的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执着和敬业呢?好家伙,完全够得上评为先进工作者的条件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年底评选先进时也好投上他一票。

李大斤没有随着其他演员一起回住处去,而是一个人悄悄地返回到舞台上。他用手电筒照了照舞台,嗯,怎么没有人啊?莫非是我刚才听错了?今天晚上演的是《大保国》《探阴山》和《二进宫》,一出货真价实的唱功戏,自己男扮女装演李艳妃,光这个角色就有大段大段的唱腔,耳朵里塞满了抑扬顿挫的京胡的琴声,直到散戏后觉得胡琴声还在耳边响个不停。此时此刻,自己听到的声腔是一种幻觉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李大斤心里释然了许多,迈步走下舞台。然而,当他刚一走下舞台出了雁浦楼,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还夹带这悲悲戚戚的感觉,好像在向人哭诉冤情一般。

李大斤竖起耳朵屏气静听,这回真听清楚了,确实是有一个人在唱戏。天哪,还是个旦角,更让李大斤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和自己扮演同一个角色:李艳妃。

李大斤不由地停住了脚步,转身返回到舞台上再一看,舞台上仍然是空荡荡的,哪有什么旦角?哪有什么李艳妃?

这一次,李大斤多了个心眼儿,他用手电筒把舞台上的犄角旮旯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无奈只好又下了舞台往回走。

真是奇了怪了,李大斤刚走出雁浦楼,又听见李艳妃声音传到了耳朵里。李大斤本想再回去看个明白,刚要返身又停下了,他意识到再回去肯定还是见不到人听不到声音,干脆别费这个劲了,赶快回去睡觉休息准备明天的演出。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李大斤加快脚步往回走。忽然,越走越觉得背后好像有个人跟着他,还能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等他回过头来看时,却没发现有人。待他转过头再往前走,就又觉得那个人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走。李大斤故意放慢脚步,身后的人也放慢脚步;李大斤加快脚步,身后的脚步也就走得快,始终保持着不即不离的状态。

李大斤不免有些害怕,脑瓜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也不住腾腾地跳。这个雁浦村他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倘若自己发生什么意外,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想到这里,李大斤不敢再回头,惊慌失措地一溜小跑儿回到了住处。

回到住处躺在铺上,李大斤用被子蒙住头,想赶快忘记这件烦心的事情早早进入梦乡。可事与愿违,越想睡觉就越睡不着,耳际旁老回响着那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声腔和轻轻的不即不离的脚步声。

几乎一夜未睡的李大斤因为休息不好,第二天头昏脑涨精神恍惚,根本不在状态,演出过程中竟然唱错了好几个地方。台下的观众没有听出来,但台上的同事们都听出来了。

早场戏唱完后,剧团团长把李大斤叫到一旁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山区的乡亲们唱一场戏多不容易呀!我们应该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演唱才能对得起他们,才能对得起一个文艺工作者的良心。

作为一个老演员,不用团长说,李大斤也懂得这个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想好好地为乡亲们唱戏呢?可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太蹊跷,搅得自己心神不定忐忑不安,实在无法集中精力把戏唱好。

李大斤心里这样想,却又无法对团长讲明情况更无法辩解,只好表示虚心接受领导批评,争取唱好接下来的几场戏。遗憾的是,下午这场戏,李大斤又有更多的失误,这一次连台下的观众都听了出来,连连喊起了倒彩。

李大斤的糟糕表现彻底惹恼了剧团团长,也引起剧团同事们的极大不满。大家不满意的同时也觉得非常奇怪,李大斤本来是个艺术造诣深厚的演员,扮相好唱功好,人品出色也非常敬业,在舞台上极少出现失误,堪称剧团的台柱子。这次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接连出现本不该出现的低级错误?团长这一顿狠狠的批评,李大斤是绝对逃脱不掉的。

批评过后,团长做出一个决定:晚场戏李大斤就不要上场了,回住处写一份深刻检查交到剧团,由B角去演这场戏。

剧团团长是个女的,也是唱旦角的。因为剧团行政事务工作多,演出时间减少,所以她就给李大斤当了B角。李大斤对团长这个安排很满意,他原本就想推掉晚场的演出,一是自己着实不在最佳状态,舞台上百分之百还要出错,那样就会大大影响剧团的声誉;二是他想利用这段时间把昨晚舞台上出现的奇怪声腔搞个水落石出。

晚场戏演出时,李大斤并没有在住处写检查,而是来到舞台一侧,不错眼珠地盯着舞台,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可惜近三个钟头的晚场戏演完了,他的眼珠子也瞪得生疼,却没有看出一丝一毫异样,没有半点收获。这太让李大斤失望了,这个奇怪的声腔到底来自哪里呢?

戏散了,观众和演员们都走了,舞台上和戏楼院里空荡荡一片。李大斤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当他快要走出雁浦楼时,天哪!那个奇怪的声腔又响了起来。

李大斤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又不由自主地返身回到舞台,当然又与昨晚一样,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李大斤决定不再管有没有人唱戏,自己实在太困了,要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准备明天的演出。上台演出是有经济补贴的,不参加演出不仅工作上要挨批评,而且拿不到补贴经济上又受损失太不合算。

第二天早上,李大斤找到剧团团长要求参加今天的演出。

团长没有答应,反问他,你的检查写好了吗?

李大斤说,还没有写好。

没写好就接着写,写好了检查再说演出的事情。团长绷着脸说。

李大斤分辨说,这个检查不好写,我写不出来,我、我也根本不愿意写。

团长说,那还用说吗?如果检查好写谁都愿意写检查了。

李大斤说,团长你别误会,我不愿意写检查,是因为这里面有个非常特殊的原因。

团长说,有什么非常的特殊原因,你把它写到检查里给我看看。

李大斤听了心里一动,对,我应该把这两天晚上遇到的怪事写出来让团长看看。领导水平高,说不定能找到破解之法,弄个水落石出呢!

吃中午饭时,李大斤把几页字纸交给剧团团长。不大一会儿工夫,团长来找李大斤,把他叫到门外一个僻静处,悄悄地问,李大斤同志,你说的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李大斤说,千真万确。我可没有胆量糊弄团长你。

团长一听,抓了抓脑瓜皮又嘬了嘬牙花子,然后说,奇怪,居然有这种事情!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大斤连忙说,那是再好不过,要不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呢!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场戏,明天剧团就要返回市里。散戏后,团长让大家先回去,她要和李大斤谈一件重要的事情。待大家走后,李大斤对团长说,你注意听着,马上就要“开戏”了。

团长支棱起耳朵注意听,但四周静悄悄的,哪有一点声音?没人唱戏呀!团长用审慎和怀疑的眼光瞅着李大斤,意思是李大斤啊李大斤,你难道真的要糊弄我吗?胆子不小啊!

李大斤侧起耳朵听了听,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嗨,这奇怪的声腔,不该唱的时候你非要唱,该唱的时候你又不愿意唱了。突然,他想起一个好主意——不如我先引唱一句李艳妃的戏腔,看看对方有什么动静。于是,他气沉丹田,来了一嗓子:先王爷晏了驾太子年幼……唱腔刚落,舞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接唱:太师爷起下了篡位奸谋。依旧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声音。

剧团团长这一回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腔。她和李大斤都是业界内的行家,虽然这个奇怪的声腔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他们俩完全听得出来,演唱者有一条得天独厚的好嗓子,百转千回婀娜多姿,祖师爷赏了一辈子饭碗,而且是金饭碗银饭碗。

听到这里,李大斤和团长赶紧用手电筒往舞台上照,却仍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声腔还在不停地响着。李大斤想看个究竟,就想拉着团长到舞台上再仔细查一查。

团长毕竟岁数大一些,经常带着剧团下乡演出,知道乡下时常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悄悄地对李大斤说,算了吧,不必去了,去了也是白忙活,看不到人的。唱戏的人觉得需要让我们见到他时,就会自动现身的。咱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查这件事,我琢磨这里边大有文章。

李大斤问,雁浦村的庙会已经结束了,咱们明天不是要返回市里去吗?还怎么查这件事情呢?

团长说,剧团晚几天返回市里,咱们搞清楚这件事情再走。

庙会结束了,村民们都知道演完戏剧团该走了,但不知道为何他们第二天却没有走的意思。雁浦村一带的规矩是,庙会期间演员的食宿由村里负担。好几十口子人多住一天,村里就要花费好多钱。

剧团团长看出了村民们为难的意思,就承诺说不用乡亲们再破费,我们在这里住多少天,就自己负担多少天的花费。

村里有人对团长说,按照往常的惯例,你们应该到下一个台口演戏去,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这不耽误经济收入吗?

团长说,是要耽误经济收入。但我们留下来要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随后,她向乡亲们打问,听说雁浦村过去成立过一个剧团?

村民们说,是有过一个剧团,但解散好多年了。

团长又问,剧团里有没有男扮女装唱旦戏的人呢?

村民们回答,没有人会唱男旦。这里的旦角都是女人扮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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