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永清二十二年除夕,又是一个祥和的年景,这一年里,无兵燹(xian)之祸,亦无天灾人祸,一切尽显四海升平。
北方多地下起了大雪,寸步难行。
俗语道:‘瑞雪兆丰年’,相信明年又是好光景。
只是不知这是真的预兆,还是人们的自我安慰。
因为,史书上并不会记载,永清二十二年冬,北方大雪,多少人死于饥寒,多少房屋被大雪压垮,多少人流离失所。
若是没有兵灾匪乱,便是国泰民安,称之歌舞升平也毫不为过,史书上便会浓墨重彩的抒写统治者的丰功伟绩。
这是元也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除夕,他身处南方,虽是寒冷,却不见何处染霜雪。
这里的年味比后世浓重许多,大家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每人都换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裳,在元也的记忆里,小时候他的娘亲总会提前许久,帮他们做好一套新衣裳。
元也和小玲总会开开心心的拿去试穿一下,等发现好看又合身后,便又脱了下来好生保管着。
说要等到过年了再穿,生怕穿多了会坏,过年就没有洗衣裳可穿了。
平时不管穿得再破烂,过年那天一定要穿新的,像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比拼大会一样。
谁的最好看,便会得意洋洋好半天。
再后来,母亲去世了,过年的记忆便也没那么清晰了,没了比新衣服的环节,也少了些抢爆竹的机会。
过年那些天,多是在自家度过的,许多时候,都只感觉一晃的时间,便过去了。
小孩子之间,许多时候是无意之举,说句没娘的仔,好像也正常,只不过在元也和小玲听来,却是如遭雷击,会难过许久。
此后,便也慢慢与他们渐行渐远了。
除夕大清早,元平便起来放鞭炮,煮茶,倒酒,端上昨晚便炖好的肉,孝敬先辈祖宗。
小玲和元也也被爆竹声吵醒,先后起来了,看着院子里一地的爆竹碎片,出神片刻,却是再也没有心思去翻找,其中没有炸掉的爆竹。
以前一大帮同龄人,总会挨家挨户的去寻找未燃到的爆竹,将之收集起来,拿去炸水,炸竹筒,炸牛粪,炸蚂蚁窝等等,可开心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当年游。
随后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始忙活,先是清除院内角落的一些杂草,还有篱笆外面一圈的。
大狸见了,也不闲着,会用嘴帮忙拔草。
过年的氛围,似乎冲淡了些对小狸的想念。
而后再把篱笆重新修缮一些,把一些腐朽的木柴换下来,插上新砍来的,而那些换下来的则拿去当柴火烧掉。
还有上房屋修缮茅草,有些时间久远的,发了霉,已经长出植被了,需要取下来换上新割来的。
这些草是元也小玲没回来之前,便已割好了的,他们的父亲元平在家,基本没闲着。
随后又把床垫底层的谷草,也换成了今年刚收回来的谷草,这样床铺睡起来要感觉要软一些,也稍微暖和一些。
一通下来,也快到了中午。
其间,有一帮穿着新衣裳的小孩子跑来他家找爆竹,有男有女,也和他们礼貌的打了招呼,不多会儿便又跑去下一家了。
元也驻足望着他们远去。
原来,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啊,只是这时光流逝,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中午也是随便吃了些,便开始准备晚餐了。
在这里,除夕最隆重的一餐便是晚餐,有什么好吃的,也是要留到这个时候。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制作,终于弄好了,然后便是放鞭炮,摆饭,茶,酒,菜敬老祖宗,以保来年平安好运。
随后便可以开吃了,村里也是时不时的响起鞭炮声,有的响声绵长,有点则短上许多。
谁家的响声最长,谁家便是比较阔绰的。
元也家的不长不短,往年有些时候都不放的,没钱买鞭炮,今年算是好运连连了。
饭吃完过后,仍然未到黄昏,一家坐在火房烤着火,闲聊着。
不多会儿,那帮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又来找鞭炮了,大概也都是吃过了的。
这里也有过年杀猪的习俗,但是许多家庭比较为贫穷,没钱买猪仔来喂养。
所以过年之时,也只是买几斤肉回来,便也算是过年了。
而城里的大户人家,比如宋家这样的,年年都会杀猪,不过不是他们自己弄,都是请人帮弄好的。
自从元也和小玲离开后,也带走了狐狸,为此小玲闷闷不乐了一整天,随后不知她娘亲从哪里变出来一只狐狸。
和她原来那个玩伴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原先那只那么活泼,而且很怕生的样子,喂它东西也不吃。
数天下来,瘦了许多,时常蜷缩着趴在角落,逗它也不见有反应。
于是小蝶便问出了疑惑。
她的娘亲便告诉她,这就是运来那只,她将它买下来了,想让它陪伴小蝶一起长大。
小蝶大感意外,她反复观察,发现确实是以前那只,但又不怎么像,它的眼神不一样,之前总是一直望着她的,眼里亮晶晶的,充满活力。
现在却一直闪躲,不与她对视,也没了原先那种活力,完全像换了一只一样。
难怪她会认不出来。
宋远至那天过后,便有心留意了一下,很快他便发现了这只狐狸,被二夫人藏在了屋里。
为此他还训斥了一番二夫人,而二夫人被训斥后,也是哭得凄惨,将事情原委道出,宋远听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而后他便有些纠结起来了,这到底是还是不换?
这等家丑,要是传扬了出去,少不了会遭人耻笑。
他这积攒了半辈子的名声,怕是也没了。
若是不还,他便心中有愧,寝食难安。
除夕时分,一家人守岁,与家人闲聊时,便想到了这个事,于是他便叫大儿子宋志随他去了书房,如今这个家能为这事分忧的,大概也只有大儿子了。
他不想与他的正妻越氏说,以正妻平时虽然温和,但对于此类事情往往不会姑息,不然这个家也难撑住,到时正妻越氏知道了,定会训斥于二夫人。
二夫人受不了委屈,估计又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怕家里又会鸡犬不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