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宋阮赶早将河虾从集市上买了回来,然后剁碎捏团,又叮嘱了孩子们两句,将早餐放在了桌上。
自己拿着一张葱油饼,吃完便推着三轮车出了院子,往轧钢厂大门口赶去。
宋阮前脚刚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从院子外的大树下窜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宋老三和他的亲妈宋老太。
“妈,这姓宋的丫头可算走了,等这两个小东西吃完早饭,咱们就冲进去,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先拿走,然后再叫人来,上门把门锁给换了!”
宋老三上下打量着这套院子,转头对宋老太说道。宋老太听完连忙点头,一想到昨天二媳妇说的,这姓宋的死丫头,每天都能赚上十块钱!
听说已经还了好几家的债了,说不定,屋里还有剩余的钱和粮票!
想到这里,宋老太按耐不住了,两个孩子不足为惧,不如现在就冲进去,先下手为强!
“别管那两个小东西了,咱们不是还没吃早饭吗?正好进去把早饭吃了,吃完再好好搜刮一番!
这两个小不点除了哭,也没什么用,他还能拦着咱们不成?”
宋老三一听有道理,自己一大早赶过来,肚子还饿着呢,眼看那桌子上摆着几张葱油饼,好像还有两个鸡蛋,这么好的东西,给这两个小兔崽子吃,真是浪费了!
“妈,你说的对,咱们先进去把肚子填饱,再好好到处找找,也许还能找到不少钱和粮票呢!”
两人二话没说,一把推开了院门,直接冲进了堂屋里,吓得两个孩子顿时站了起来。
来者不善,宋国振眉头紧皱,先把妹妹往身后藏: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宋老太一听,反了天了,周传芳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于是饱含怒气,上来就是一巴掌,
“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是你奶奶,怎么就不能来了?”
就呵斥打骂宋国振的这会儿功夫,宋老太手都不停,已经先将两个鸡蛋揣进了兜里,又将两张葱油饼一把拿了过来,递给三儿子一张,两人旁若无人一般,毫不顾忌的大口吃了起来。
哥哥忽然被打,宋梅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推开凳子,连忙跑到了院子里,焦急的大喊道:
“救命呀,我奶奶又来打人抢东西了,大家快来帮帮忙啊!
有没有人来帮帮忙?谁去通知我姑姑一声?”
宋梅梅连哭带喊,院子里许多人都听见了,顿时都打开了窗户,或者走出了门,一看小姑娘挂着眼泪嚎啕大哭,立刻就都明白了。
这宋老太婆又来打秋风了,以前传芳还在的时候,这老太婆就摆着婆婆的谱,隔三差五的来要钱,不给就打传芳,又打又骂,那会儿周国庆还在边上帮腔呢!
传芳的钱来的不容易,又得顾三个孩子,还得时时给周国庆收拾烂摊子,哪能剩下几个钱?
三五日的,都叫这老太婆给搜刮走了,日子就过的更辛苦了!
“小海,快往轧钢厂门口跑,去喊送你宋婶子回来,就说……嗨……就这么回事,你看着说吧!要快!”
小海嘴里还塞着早饭,听了奶奶的话,二话没说,拔腿就往亚钢厂跑!
就冲着宋婶子上次给他分的炸鸡翅,和虾仁煎饼,他也得快点和宋婶子说,晚了,说不定连梅梅都要挨打!
宋老三一见宋梅梅在院子里大哭大喊,闹得邻居们都知道了,心知今天恐怕不好再换锁了,这么多人盯着呢,只能先赶在那姓宋的丫头回来之前,把家里的钱和粮票先弄走!
有了钱和粮票打底,好歹也不算亏!
于是他扯了扯宋老太的衣服,急忙急促道:“妈,我看见有人去报信儿了,这么多人围着,今天恐怕也不好换锁了,咱们先去把钱和粮票弄到手再说!”
宋老太太三下五除二咽下了葱油饼,正在回味,一听儿子这话,又伸出脖子往院子看了看,果然,四处邻居们都对他们俩怒目而视!
都怪这个宋梅梅,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哭又闹,才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害的他们今日也不能再换锁了!
宋老太几步窜到院子里,揪住宋梅梅就要打,宋梅梅吓得缩了缩脖子,号啕大哭,宋国振急忙抱住了宋老太的胳膊,
“不准你打我妹妹,你要是敢打我妹妹,我就打你!”
“小兔崽子,你还敢打长辈?今天我连你一起打!”
说着,就要连宋国振一起打,眼看着宋老太的巴掌就要落下来,邻居们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宋老太婆,你可真是一件好事没干,尽会欺压儿媳妇和孙子,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早逝的大儿子吗?
再怎么偏心小儿子,大儿子不也是你的骨肉,这两个孩子,不也是宋家的孩子,你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打下去,也不怕把孩子打坏了?”
“就是,现在这两个孩子入的可是小宋同志的户口本,你要是把人家孩子打坏了,小宋同志可不会跟你干休!”
宋老太白眼一翻,气焰嚣张,“什么小宋同志,我打我自己孙子,打不得了?
打坏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叫她来找我?”
几个婶子跑得快,当场就把宋梅梅和宋国振从宋老太面前,带到了自己身后。
“跟你也说不清,反正这孩子你不能打,已经有人去通知小宋了,估计人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们两个赶紧走,别在这拿孩子出气……”
什么?姓宋的那死丫头快回来了?
宋老太和三儿子对视一眼,两人也顾不得打骂孩子了,一起冲进周传芳生前的屋子,一把拉开抽屉,熟门熟路的将粮油本揣进怀里,又将抽屉里的钱抓了塞进兜里!
然后拉开柜子,将柜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还看得过去的衣服,一股脑塞进自己带来的蛇皮口袋里,还把铺盖卷掀开一层,找出压在被褥下的几张粮票!
然后又跑到两个孩子的房间里,将宋阮留给孩子们的零食,糖果搜刮一空!
两人土匪过境似的,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了自己带来的蛇皮口袋里,之后,宋老太和三儿子对视一眼,拔腿就要离开大杂院!
却被后头赶来的几个中年男人,拦住了脚步。
“往日传芳在时,你们就又砸又抢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小宋同志跟你们可没关系。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冲进人家房间里抢钱抢粮票,抢吃的穿的,这和入室抢劫有什么区别?”
宋老三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眼见面前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只得掂量着缓了缓脚步,但口中语气却仍旧嚣张:
“我抢了又怎么样?这是我大哥的家,我大哥不在了,这房子就是我的!我拿我自己家的东西,有什么要紧,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宋老太也一脸理所当然道,“就是,就算周传芳还在,我还不是想拿就拿,想抢就抢!
眼下周传芳不在了,就是这三间大屋子,也该归也该收回来,归老三所有,以后好让老三讨个媳妇儿。
这是当初就说好的,老二要工作,老三要房子,今天,我就要把这房子收回去!”
说完,对着两个孩子恶狠狠的说,“你们那个短命的娘,霸占了我家房子这么久,好不容易死了,旧房子也该让出来了!
我们老宋家的房子,就该宋家人住,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收拾收拾东西滚出去吧!”
宋阮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正听见这句叫两个孩子滚出去的话,险些气的扬倒!
“你凭什么把两个孩子赶出去?这是我姐留下的房子,这房子是我姐的陪嫁,以前写的是我姐的名字!和你们宋家没关系!
现在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就是这房子的屋,要滚也是你们滚!
滚之前,还得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老太和宋老三一见宋阮回来了,先是上下将宋阮打量了一遍,见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便丝毫不放在心上,强词夺理道:
“什么你的我的,周传芳嫁到了我们宋家,她的嫁妆,不就是我们老宋家的东西?说破天去,这房子也得归我们老宋家!
今天 ,你就和两个孩子一道滚出去,拿上你们的破衣服,不许带走一分钱!”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宋阮简直要气疯了,正要和宋老太争执几句,忽然看见宋国振捂着脸,站在妹妹身后死活不露面。
宋阮心里一沉,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顿时瞧见了五个手指印,脸色立刻冷的吓人!
“这是谁打的?告诉姑姑!”
宋国振不愿意再给宋冉添麻烦,也就咬唇不说话,边上的一个婶子气愤道:
“是这老太婆打的,她一冲进来,就吃了你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早餐,还打了国振一巴掌!”
宋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刷刷刷两巴掌打了宋老太太措手不及!
等反应过来后,宋老太这才发觉,自己被一个年轻姑娘打了两巴掌!宋老太顿时就不干了,冲上去就要,去揪宋阮的头发!
宋阮避开了,这边宋老三一看见自己老妈被打,于是也冲上前去,揪住了宋软的衣领,想要狠狠给宋阮一个教训!
宋老太揪了一个空,心有不甘,顿时又扑了上去,朝宋阮脸上抓去!
这一抓,要是抓实在了,宋阮非得毁容不可,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吼:
“全都住手!”
宋老三和宋老太听见声音,顿住了手,往门外看去,宋阮也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只见门口,两个大盖帽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扶在门框上,语气严肃:
“光天化日,你们两个入室抢劫,还殴打房主,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