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沫低垂眼眸，刻意装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苍玄仍是拽着颜沫，一刻都没有松开，他神经质地捏住了颜沫的下巴。
“明明是同一张脸。”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颜沫，“可你们的处事方法截然不同。你是谁？我的妖妖在哪里？”
苍玄右手掌根猛击太阳穴，像是要把脑中混乱的画面理顺。
适才晕过去那阵，他像是经历了另一个人生。
在那个梦里，他为了与妖妖长相守，可以放出她是炽辰女儿的消息，在她与涂山为大婚前设计让其差点死于涂山候之手，妖妖得知真相后竟然不惜自尽也不愿留在他身边，被檀柳救活后她竟是要留在玉山做王母......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苍玄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份。
颜沫手腕被苍玄捏得生疼，她小心翼翼说道，“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苍玄如狼的目光径直射向颜沫。
“不行，我需要真相。”
颜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跟倒豆子一样把给涂山为说过的那番说辞一股脑再给苍玄说了一遍。
在苍玄面前，颜沫更是不敢有隐瞒，把能说的都一五一十地坦诚了。
苍玄的眸底燃烧起幽深的猩红，“所以涂山为也知道了是不是？他这是要去找妖妖了。”
“啊？”颜沫愣了，“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苍玄斜睨了一眼颜沫，冷笑道，“近来涂山氏的商铺异动频频，他又把辛悦嫁给了涂山候。这种种迹象不就表明了涂山为有问题，他像是在安排后事似的。结合你适才所言，我除了得出这个结论不做他想。”
颜沫自己的脑子同时飞速转了起来，瞬间也猜到了涂山为和檀柳瞒着她的事。
思及此，颜沫朝着营帐外的檀柳大喊，“檀柳，你给我进来！”
苍玄不置可否，示意暗卫放行。
檀柳负手走入营帐，就迎上了颜沫暴怒的视线。
“檀柳，你是不是要把盘古弓借给涂山为？你想做什么！”
檀柳眸光冷凝，“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颜沫感知到檀柳的情绪，色厉内荏吼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许你用盘古弓！你给我好好活着，千年万年的活着。”
檀柳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光影变化之下竟是显出了几分妖兽的森寒。
“不论生死，我都会找到你。”
苍玄只觉头更疼了，他点住眉心，嘲讽笑道，“两位莫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人在。怎么，我是不是还打扰你们诉衷情了？”
檀柳妖瞳乍现，银发无风自扬。
“废话真多。”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檀柳已然扼住了苍玄的脖子，“颜沫，我把他杀了，你替代他成为天下共主。”
苍玄却是掰开檀柳的手脱了身，以一种由不得檀柳继续发力的强硬。
苍玄的腕间闪过一丝幽光，再细看，却是一串佛珠。
这人早有预谋，竟是提前准备了克制妖族的法器，怪不得他能挣脱檀柳的束缚。
颜沫心头急跳，还没来得及说话，苍玄却道，“原来，你叫颜沫。”
苍玄眸光闪烁，他想到这个外来者那振聋发聩的四句帝王之心，想起了她那句“与其治愈，不如自愈”。
药瘾发作那个时候，他用仅存的神智试探，可她并没有如他意料那样照顾他，而是毫不留情地用捆仙锁绑住了他，给出了她的劝导方式。
没有谁会依靠谁一辈子。
好一个不如自愈。
颜沫能察觉到苍玄的目光在上下打量她，就像是待价而沽。
这串佛珠也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苍玄的聪明脑子，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身上又起了一层冷汗。
颜沫低垂眼眸，心里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檀柳，苍玄手上有法器，我们怎么办。”
檀柳看了一眼自己被灼伤的手指，指腹对着搓了搓，神色难辨。
“不要怕，我护着你冲出去。”
“檀柳你别冲动！我不要你受伤。”颜沫一咬牙，抬眸直视苍玄，“不如我们谈个交易？”
苍玄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伸手示意颜沫继续。
颜沫秀眉轻拧，逐步抛出自己的筹码。
“我可以将我们那个年代的一些经典复述给你，包括兵法、治国理政的基本国策、民生福利体系等等，在国事上兴许会有启发，应该比辛悦那个历代辰荣王的札记更有意义。”
颜沫说完这话，其实自己也有些忐忑，又心虚。
这些看着高大上的名词用通俗点的翻译就是，我可以把我多年浸淫电视剧看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忽悠你。
谁让这个时代是远古大荒，要是清穿或是穿去大唐盛世，就她这个没文化的，估计只能两眼一抹黑了。
苍玄沉吟片刻，“若你的条件是暂时不伤害你们两个，我允了。”
苍玄特地加重了“暂时”这两个字的读音。
颜沫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大表哥。
涂山为和檀柳一个尾巴多，一个脑袋多，都不及你心眼子多。
初步达成一致后，苍玄示意颜沫和檀柳入座，甚至用和煦的笑脸让侍从上了茶点。
他自己也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颜沫自顾自喝了茶，吃了点心，开始忽悠。
孙子兵法记不太清了，但一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就能吹出花来，再从三十六计里挑几个借刀杀人、围魏救赵之类的吹吹。
啥玩意治国理政，就按着她那个年代的国策扒拉几个。福利体系更是信手拈来，吹个全民医疗，义务教育差不多了。
这一通忽悠下来就是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
颜沫的茶盏已经添了几轮，但仍是口干舌燥。
檀柳掌心凝起灵力，轻抚过颜沫喉头，如清甜的梨汁浸润，缓解了她的不适。
颜沫在案几下握住檀柳的另一只手，朝他灿然一笑。
坐于上首的苍玄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动，好一会后他摆了摆手，“今日辛苦了。你们先回营帐休息。”
见苍玄肯放人了，颜沫忙不迭拉着檀柳告辞闪人。
两人回到自己的营帐，颜沫问道，“檀柳，你说苍玄怎么不着急找妖妖了？”
檀柳没有回答，但他十分清楚苍玄的意图，不过是和他抱着同一种心思。
既然涂山为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便等着他的结果。
如此，也不算辜负他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