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尽头，海天相接之处，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岛，就像是上天不小心遗落在海上的一颗明珠。
小岛上草木苍翠，繁花似锦，倒还真是个好地方。
檀柳带着颜沫上了岛，他没有使用灵力，而是自己动手，熟练地用大片的芭蕉树叶以及结实的树藤做了一张吊床。
“躺下试试。”檀柳挽起了衣袖，露出两节劲瘦有力的小臂。
颜沫的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手给吸引了。
檀柳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颜沫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真想变成这双手下拨弄的树藤。
檀柳抬眸看她，无奈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看个手都能发愣？”
颜沫翕动了两下鼻子，厚脸皮的本事稳定发挥。
“别说手了，只要是你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放在我面前，我都能发会痴。”
檀柳呵了一声，转瞬变出尖利指甲。
“这样呢？”
颜沫翻了个白眼，不带怕的。
她玩兴大起，掏出自己身上唯一携带的一盒蔷薇色油膏，开盖取了一点出来。
随即拉着檀柳的手，认认真真抹在了他长长的指甲盖上。
“不许动，不然我就给你下饲主禁制，给你全身都抹一层。所以还不如就让我涂完这根指甲，涂完我保证不弄其他地方了。”
颜沫用最恶趣味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眉眼间满是促狭笑意。
檀柳满头黑线地看着颜沫给他染了指甲。
大功告成后，颜沫掏出狌狌镜，毫不避讳檀柳，把这只美过甲的手给记录了下来。
“哈哈哈，也太美了吧。咱们檀柳大人若是个女子，估计全大荒都得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檀柳就用这根艳色的长指甲缓缓点过颜沫身上罗裙的系带。
“石榴裙？嗯？”
檀柳的声音像是带了钩子，最后那个嗯字拖长了语调，在颜沫的耳朵里带出了一阵山呼海啸的战栗。
颜沫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耳垂发烫。
“那什么，我饿了，咱们先吃饭。”
檀柳睇她一眼，慢悠悠收回指甲。
他的指尖残留了一抹油膏，带着馥郁勾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他鼻端。
这是？
亏得防风贝在红尘中游戏了几十年，若仅是在深山中练兵的军师檀柳，估计是认不得这玩意有什么用。
檀柳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向颜沫。
“怎么，这是担心我哀莫大于心死，所以狠狠心打算与我双修了？”
颜沫只觉得全身血液轰一下涌到了脸上，她嘴硬地扔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你想的倒是美！不过要真论起来，你这个活了几百多年的宝宝蛇都没开过荤，还不一定会不会呢！”
檀柳反应了好几秒才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咬牙朝颜沫追去。
“你给我站住！”
颜沫捂住耳朵，不听不听，这个时候站住那就是自寻死路。
颜沫一路跑进林子，寻了一棵大树靠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天地良心，那个油膏成分简单，她就是用来做保湿面霜的，当然檀柳说的那个作用，貌似也不是不行……
等了一会，见檀柳没有追来，颜沫狐疑地从树干后探出头来，却见檀柳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处发呆。
他盯着地上几块像恐龙化石一样的白色蛋壳，整个人身上盈满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孤寂。
颜沫一怔，这是檀柳破壳时留下的壳子？
颜沫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站到檀柳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当时，你独自从蛋壳里爬出来，是不是很害怕。”
颜沫想到当时可能只有小猫那么大的小海妖孤零零来到这个世界，当他睁开懵懂的眼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有没有害怕到哭呢？
那么小的他，是怎么觅食养活自己的？
檀柳感知到颜沫的情绪，轻扯了扯嘴角，心里那股子难受好像消散了许多。
他都有心思逗弄颜沫了，“嗯，那个时候太小，饿的时候九个头还互相打架，差点想把另外的头吃了充饥。”
颜沫：？？？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檀柳忍俊不禁，眉眼都带上了笑意，他伸手弹了弹颜沫的额头，“蠢死了。”
颜沫却是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檀柳的脑袋。
“我们小檀柳已经好好长大了呢，还长成了这么优秀厉害的大人，真了不起。”
檀柳瞳孔微缩，心口再度鼓胀起来，咚咚跳动着，越来越急。
而颜沫安慰完檀柳，却是运起灵力将地上的蛋壳收拢到一处，饶有兴致地开始“拼图”。
拼着拼着，颜沫发现不对劲了，她一开口，却是直接把正好的气氛搅和了个干净。
颜沫特认真地问檀柳，“等等，不是说蛋生动物都可以把壳吃了，补充营养吗？你居然没有继承到这个生物本能？你的蛋壳为什么还是完整的？还是你先天不足，有什么隐性疾病？”
檀柳的额角又抽了抽，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急剧起伏的心绪。
“不是说饿了吗？话还这么多。”
“啊？”颜沫看着檀柳的黑脸，发现自己好像又嘴瓢了，她讪笑两声。
“我，我真的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檀柳作势又要去弹颜沫的额头，颜沫往后躲开，大叫，“你个大男人怎么老是打女人，这样是不对的！”
“哦？”檀柳浑不在意地轻笑了起来，“我自出生起，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教我是非对错。是义父把我从一个野兽变成了披上礼义廉耻皮囊的假人。”
“也是做了你们人之后，我才发现满口仁义道德的不一定是真君子，被人唾弃的也不一定是天生坏种。”
“妖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所有人都说顺势而为，那义父以及我们那些袍泽几百年的坚守又当如何？”
颜沫只觉得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在夜幕中赶路的旅人，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
她没有再去亲吻檀柳，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以一种平等对话的姿态。
“檀柳，我来找你之前，恳请我父王及我外爷联合下旨，替百年间为了战争牺牲的所有将士收殓骸骨，立碑著书。”
“我觉得，战争，从来不是为了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