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失血下,颜沫有些头晕,她踉跄起身,却是眼前一黑。
檀柳的心猛地揪起,却见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把颜沫抱进了怀里。
苍玄的乌发末尾已烤焦了,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看着既可怖又狼狈。
“妖妖,没事吧。”苍玄让颜沫靠在自己怀里,仅剩无几的灵力一股脑朝着颜沫体内输出。
颜沫握住苍玄的手腕,“哥哥,我没事。你省点灵力。”
颜沫感知到檀柳的情绪,费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檀柳,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过来,我没生气。晚一点回去你亲亲我就好了。”
檀柳心头一暖,只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口蜜糖,浑身难以忍受的疼痛都似是缓解了许多。
颜沫撑着苍玄的胳膊站起身,走向桃林。
俊帝同步往桃林走去,淡然的眼眸里此刻闪烁着璀璨光芒,他知道,心中猜测即将被证实。
江洪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并跟了上去。
桃林看着像是世外桃源,但置身其中,仍然是只能感受到焚毁一切的炙热。
好在桃林里有水灵和木灵,俊帝随手将身上所剩无几的冰晶斗篷脱下,辅以自身灵力布置了一个阵法,堪堪抵挡住一部分烈焰。
有了这个阵法,其余诸人才能稍微喘一口气。
颜沫缓过失血后的那股晕眩,却是如闲庭信步一样。
她刚走进桃林,那纷纷扬扬的桃花便如飘雪一般,笼罩其身。
颜沫眸光一柔,伸手接住一片桃花,喃喃道,“爹爹,娘亲,妖妖来了。娘,你的妖妖来了,你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
漫天桃花仍在飘舞,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过颜沫的发心。
颜沫知道炽辰和兮炎妭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等了妖妖四百多年。
她倏然心酸难忍,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孺慕之情。她想到了自己已经十几年未见的父母,眼眶越发酸涩。
檀柳感知到颜沫的情绪,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桃林静悄悄的,除了飘舞的桃花发出簌簌声响,没有任何回应。
江洪低声叹息,“看来今天我们都是上了你这小丫头的当。”
颜沫没有理他,只是一步步朝着桃林深处走去,她一遍一遍呼唤,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直到最后,仿若泣血。
“爹,娘!我是妖妖!我是你们的女儿!娘,我来了!求您出来见我!”
过了好久,颜沫觉得自己喊不动也走不动了,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檀柳拳心猛地攥紧,尖利指甲刺破了掌心,没了皮肉的指骨像是一扯就要散落一地。
蓦地,一袭青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绯红的桃花雨中。
俊帝身形一晃,呆呆地看着那一抹青色。
隔着漫天花雨,那青色身影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她的真容,众人只觉她步伐迟缓小心。
颜沫痴痴看过去,她张了张嘴,艰涩问道,“娘,是你吗?”
那道身影在离颜沫很远的位置站定了,像是近乡情怯,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再往前走。
颜沫知道兮炎妭是害怕自己体内的太阳之力灼伤妖妖,也担心她此刻的丑陋容颜吓到妖妖。
颜沫擦了擦眼睛,直起腰背,端端正正朝那道身影磕了好几个头。
列阳和阿庇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去,“阿珩!真的是你?”
绯色桃花瓣将青色身影团团裹住,愣是不让列阳和阿庇近身,莫名像是淘气的孩子霸占自己心爱的玩具,不许别人来碰。
好几息后,一道嘶哑如粗粝砂纸滚过的女声无奈响起。
“列阳阿庇,多年未见了,我真高兴你们长成了这么俊秀的模样。妖妖,过来让娘看看你。”
颜沫再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湿意,哽咽出声。
阿庇同样情难自已,低声啜泣起来。
列阳揽过阿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旁人听,“妖妖的梦竟是真的。先前这丫头跟我们说梦到你们俩还活着,我们还不信。”
列阳这话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为何妖妖会知道兮炎妭在赤水沙漠,颜沫暗暗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不然她还得想法子说几个谎话来圆她未卜先知赤水沙漠的事情,这下可以糊弄过去了。
“西陵珩?兮炎妭!”江洪眯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问话,“辰荣叛徒炽辰何在!”
江洪的话蓦然打破了平静,桃林好似突然发怒了,千朵桃花瓣化作利刃,向他射去。
檀柳一个箭步挡在江洪身前。
眼看那些利刃就要穿破檀柳的身体,颜沫崩溃大叫,“不要!那是女儿心上人!”
漫天利刃重新化为柔软的花瓣,围绕着檀柳打圈,似是在打量他。
檀柳面目震惊,在大荒中出了名的杀人魔头此刻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垂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拽住了冰晶斗篷一角。
江洪若有所思的视线扫过颜沫和漫天桃花,最终落在檀柳身上。
另一头,当颜沫下意识喊出这句话后,其余诸人都变了神情。
俊帝挑了挑眉,与那抹青色身影隔着桃花对视了一眼。
苍玄满目震惊,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变为利刃穿过那个九头妖怪的头颅。
列阳和阿庇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阿庇开口调侃,“怪不得先前在玉山,你总是有事没事就去檀柳这厮的茅草屋。原来你们早就有了情谊。倒是我眼拙,没有发现。阿珩,你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咱们都老咯。”
万千桃花化做一张大网,直接网住了檀柳,强势地把他扔到了颜沫面前。
颜沫手脚并用,顶着众人的视线一把抱住了檀柳,顺便瞪了一眼那飞舞的桃花。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那一大片桃花似是有些委屈,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兮炎妭身边。
妖妖先前还叫他爹爹了,自他差点伤了这个小海妖,她就没再唤过爹爹。
颜沫好好检查了一番檀柳身上,见他确实没被炽辰伤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檀柳的耳朵尖已经红得滴血,他别扭地移过眼去,“先松开。”
颜沫才不管,她径直牵着檀柳的手起身,走到兮炎妭和炽辰面前,又朝俊帝行了礼。
“父王,爹爹,娘亲。实不相瞒,女儿今日带着大家来赤水沙漠,一是要想办法救爹娘出去,二是想问爹您要个见面礼。今天是您第一次见到我这个亲生女儿,女儿想请您做主,将辰荣剩余兵力及白黎旧部交给我。”
此话一出,江洪神色巨变。
“竖子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