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酒缓缓睁开眼,地上零落的散落着衣物。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解雨辰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到他的薄唇上,仔细的描绘着他的双唇。
解雨辰好像感觉到了一阵酥痒,半梦半醒间拉下宣酒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沉沉睡去。
小花...
此心安处是吾乡。
宣酒眷恋蹭地着解雨辰的颈窝,轻叹一声,随后轻轻揭开那条用力揽着她的手臂,起身离开房间。
身后的人仿佛已经再次进入了梦乡。
——
屋外明月高悬,能清晰地看到地上的树影。
前院的古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戴着兜帽,背起了那把黑金古刀。
那身休闲服或许穿着很舒适,可却还是不适合他。
他们所有人,终究会再次踏上征途。
注意到身后已经来人,小哥转身看去。
宣酒轻笑道,“我们走吧。”
他们穿行的速度很快,可尽管如此,到达天池之后也已经临近四点。
一路都是上坡,宣酒行到多半路程时却听到一阵轰鸣声,远处的树木枝杈剧烈摆动。
她以为是山上的动物又打起来了,没有在意继续前行。
宣酒轻喘着气,一旁的小哥却有些诧异,这段路程按照宣酒的之前的速度,最快也得五个小时,现在却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
小哥忽然说道,“你变强了。”
这里是长白山的北坡,凌晨的山上,温度还是有些低。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你看出来了。”
宣酒平静的声音在山间回响,“我记起来了。”
她记起了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异类。
她不愿相信他们只是书中的角色,试图用这几日的欢乐来麻痹自己,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小哥多次被天授,一个人承担着他沉重的责任,吴偕被迫成长,小花也因解连环的计划,八岁当家失去了童年,胖子失去了他的云彩,就连潘子也永远的留在张家古楼。
她没有挽回阿宁既定的命运,那其他人呢?
宣酒忽然有些不敢想。
这所有的遗憾,到底要怎样才能填平?
宣酒狠狠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哥,你不能被再被‘天授’了。”
因为吴偕已经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小哥向来平静的眼眸里翻起了巨浪。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吴偕的声音,“什么是‘天授’?”
“你们!”
宣酒震惊得看着身后的四个人,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明明她离开时解雨辰还在沉睡。
等等,这个情景好像有点眼熟...
忽然,她猛地看向身后沉默的小哥。
她又被卖了。
小哥别过头,刚想扯扯他的帽檐,却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宣酒心里小哥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
不是说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吗?
“小哥你变了!竟然都会给我设局了!”她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老黑把你带坏了!”
小哥诚实的点点头。
黑瞎子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哑巴张找的我。”
宣酒明显不信他的鬼话,“小哥怎么可能说谎。”
黑瞎子一时也解释不清,好一个哑巴张,祸水东引这一招玩儿的可以啊,敢让他背锅,到时候别怪他把张秃子的事说出去。
宣酒有些疑惑,“我和小哥上山也得花上三个小时,小花和老黑就不说了,你们带着吴偕和胖哥两个拖油瓶怎么也这么快?”
“九妹这话胖爷可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我和天真是拖油瓶?人身攻击是不?”
胖子搭着吴偕的肩膀,像解雨辰的方向示意,“托花儿爷得福,我们这是运用了现代高科技。”
“小钱而已。”
解雨辰穿这他标志性的粉色冲锋衣,还是通身一派矜贵的气度,只是含笑的表情中带着些许冷气。
其他人很明显都在等她给个说法,尤其是解雨辰,他抱臂站立,表情似笑非笑。
宣酒一阵心虚,她睡了就跑的行为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渣男。
“别转移话题。”吴偕哼笑一声,“ 你说的天授到底是什么?”
宣酒看向天池,天色即将破晓,天边的朝霞将湖水映的发红。
“其实在陨玉里,小哥就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只不过,他的记忆又被刷去了,这就是张家人的责任,也是长寿的代价。”
“刷去?”
宣酒的声音无比平静,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吴偕止不住的心酸,“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失忆,最终拼凑成一个又一个不连贯的记忆碎片。”
“当他被天授时,他只会按照既定好的路线,无意识一遍又一遍的重走曾经走过的路,所以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会留下记号。”
他是就这样,默默的背负起了所有的责任和使命,没有言语,不会开心,不会悲痛。
初升的朝阳照到了沉默着的小哥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一切。
然而,你知道,他是关心着你的,永远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给你带来那么多的安全感。
那种孤独,那种苍凉和巨大的悲伤,忽然之间重重的砸入了每个人的胸腔。
像是用钝刀子割肉,酸涩的磨人。
吴偕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所以小哥才会说,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就算他失踪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人这么走过来的。
胖子哽咽的声音响起,双眉倒竖,他朝着天池大喊,“什么狗屁天授,你来啊,有本事朝着胖爷来!针对小哥算什么本事!”
“胖哥!不能乱说话!”宣酒惊慌的看了眼天池的方向。
“胖子!”吴偕赶紧捂住胖子的嘴,“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胖子一把抹掉眼泪,梗着脖子扭过头不再言语。
吴偕看向宣酒,试探着问道,“小九,除了这些,你还想起了什么?”
没等宣酒开口,小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能说。”
“会死。”
宣酒有些意外,看来那天小哥还是察觉到了。
解雨辰抓住宣酒的手腕,“你又自作主张!”
他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又要冒险,可是却又不忍对她苛责太多。
宣酒自这次醒来后就和从前不大一样,虽然依旧和他们嬉笑打闹,可偶尔看着他们的时候总会流露出莫名的悲伤。
他们所有人包括宣酒自己都清楚,却都默契的当做无事发生。
她反手回握住解雨辰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山崖边,天池的水面一如既往的死寂。
她想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