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酒好像知道大家的疑问,展颜一笑,“当年师父在长沙城的时候就特别爱听戏,所以我就学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很久没唱了,也不知道现在水平怎么样,唱的不好可不许笑我。”
长沙城?
吴偕看了眼小花,难道小九的师父和二爷有渊源?
解雨辰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年他还小,没有拜入师父门下,只依稀记得师父得高人指点,只有鹿活草才能救师娘,只是师娘终究还是去了。
宣酒此时已经披上了一件红色的戏服,她清清嗓子。
“下面就由我给大家带来《锁麟囊》选段。”
解雨辰一听就知道宣酒想唱的是哪段,他配合着打起了拍子。
《锁麟囊》讲述的是善良的富家小姐薛湘灵,遇到了同一天出嫁的贫寒女子赵守贞,在听到女子的哭诉后,将装满珍宝的锁麟囊赠予了她。
后薛湘灵遭遇水灾落难,流落至富户卢家当保姆,发现卢家主母正是当年救助过的贫寒女子赵守贞。赵守贞得知后待其为上宾并结为姐妹的故事。
而宣酒最喜欢的,就是最后的大团圆唱词。
她捏起兰花指,看动作像是掀起了轿帘。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如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
“途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
“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
“梅香说话好颠倒,”
“不该人前乱解嘲,”
“怜贫济困是正道,”
“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凭空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不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
“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偏要起婆娑、炽艳火、自废堕、闲骨格,永葬荒墟、剜心截苦、独吞絮果。”
曲子终于来到了高潮部分,她的步伐轻盈,如彩衣仙人般步履脚踏仙云之上。
纤纤玉手呈兰花状扶着水袖向前一指,再往回一扣,,罗袖曳地,莲步轻移,唱腔圆润婉转,娓娓唱起。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最后的赠木桃三个字,宣酒走的步步生莲,使得正是程派的拿手绝活,是当年程砚秋先生由太极结合的步法。
宣酒在这曲《锁麟囊》里,读懂了什么是‘成长’,薛湘灵从不谙世事娇气任性的大小姐,到认识世界反省自身又因善良得到好报。
就像吴偕,就像小花,就像其他很多很多人。
他们每一点的成长,她似乎都能感同身受,更何况他们自己呢?
她只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保留最初的那一份天真。
解雨辰眼含惊喜,喝了一声‘好’!
没想到小九还有这一手,唱的真是不错,他们虽然流派不同,却同属于京剧,唱法也有共通之处。
宣酒含笑鞠了一躬,将戏服认真叠好收起放回了房间,随后走到石桌旁。
众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她拿起酒坛,笑道,“各位朋友请注意,下一站就是我们落云观农家乐的最后一站——”
“泡温泉!”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
宣酒和胖子嘀嘀咕咕了一句,然后小跑进屋里。
片刻后,宣酒举着一台相机出来。
她歪头对着众人笑着,“难得人这么齐,当然要拍照留念啦!”
宣酒说着就将相机架到了相机支架上。
“快快快!我设置了十秒的倒数时间!”
众人一阵兵慌马乱。
“咔嚓——”
照片上的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解雨辰揽过宣酒的肩膀,宣酒歪头浅笑,嘴角的梨涡仿佛盛满了醉人的桂花酒。
黑瞎子的眼睛虽然好了,却依旧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
一旁的胖哥双手揽着吴邪和小哥,一副鸡妈妈护着小鸡仔的姿态。
他们的身后是那棵高大的古树。
每个人的表情尽管不尽相同,可是谁都能看出他们此刻是那么幸福。
原来今天是八月十五,今晚的月亮真圆。
——
“我去!我去!”
胖子已经看直了眼,就连吴偕小花这些富n代也不免有些惊讶。
活火山的温泉,规格还不小,装修更是充满了情调。
根据吴偕的专业性来看,这里的布局和装修一定花了不少钱。
宣酒看了眼黑瞎子,他惊讶片刻就收回了目光,果然是满清贵族,曾经的家族底蕴可见一斑。
宣酒又看了看小哥,他看起来还有些昏沉,他在张家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放在了训练和学习,享受这个词与他隔绝。
周围雾气缭绕,还能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九妹,我们呆了这几天怎么都没发现这道观里还有温泉啊?”
“温泉在后山,可以单人泡也可以去大池里多人泡,这几个池子之间都安装着木帘,现在长白山的雪已经化了,等到了秋冬季节,你可以边看着雾凇边泡温泉,在斟上一壶小酒,真是无比惬意。”
他们似乎已经想到当时对着凛冽寒风却泡着温泉的场景。
宣酒将衣物一一分发好,“当年师父参与战争,庇护了一方百姓,这座山头是国家分给他的,这山上的一草一木,包括这个温泉,都归落云观所有。”
“只是师父失踪后,这座道观如果由我继承的话,需要每年支付一笔费用,其实光道观的维修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山头的租赁费用,每年能达到这个数。”
宣酒伸出五根手指。
吴偕试探着问道,“五百万?”
宣酒摇摇头。
吴偕等大了眼睛,“五千万!”
宣酒点点头,“这还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给我打了折。”
她无奈道,“谁让老头子失踪了,他不在只能由我来撑起这个家,以免他回来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分开走向男女更衣室,宣酒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因为山头本是我所有,山下的跑山人自然不能随便采摘,可我一个人又吃不下,所以和这一代的把头子进行合作,他们出力我出货。”
宣酒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她缓缓沉入水中。
解雨辰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们应该不会甘心让你一个人独享这份资源。”
宣酒的声音悠悠传来,“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我一个黄毛丫头初出茅庐自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我挨个上门好好给他们算了几卦。”
解雨辰挑了挑眉毛,“扎小人?”
“什么扎小人,我这叫以理服人先礼后兵,只要他们还想吃长白山这碗饭,是龙也得乖乖给我盘着。更何况,还能借二爷的势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