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印下来的笔录,并不完整,赵晨利只是整理出了一部分,用来和宋南栀的笔录做参照对比。
赵晨利道:“她和我说……五年前那场绑架案,宋小姐是幕后主使。她自导自演,精心策划。”
纪寒洲道:“你觉得可能吗。”
赵晨利:“我不清楚,目前还缺乏关键性的证据链。我已经将张志的另外一部手机送去技侦科复原,恐怕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想,那部手机里,一定有他没来得及销毁的证据。”
顿了顿,他道:“定罪,需要三项证据,人证、物证、口供,缺一不可。只有形成完善的证据链,才能确认犯罪事实的成立。或许,这个案子,当初不该那么草草盖棺定论,一定另有隐情,但若是查下去,一定能等来真相大白的那天。”
纪寒洲皱了皱眉,却是没说话。
赵晨利问道:“纪先生,听说……宋小姐,不在国内。”
纪寒洲道:“她去国外,做心脏病手术。”
赵晨利道:“我有个推测……我知道,你恐怕很难接受,但我怀疑,宋小姐与那场绑架案,难脱关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确定了,宋南栀才是绑架案的主谋……届时,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纪寒洲似是自言自语:“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赵晨利一时愣住:“我……我目前还无法掌握她的犯罪动机……”
纪寒洲捏着手中的文件,只扫了一眼,便心烦意乱地放到旁边。
“赵警官,我有些无法接受。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赵晨利闻言,却是笑了笑:“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她有嫌疑。光凭一面之词,也无法下定论。总之,这个案子,我会继续查下去。”
说完,他站起身来,将文件收拾好,一边问道:“纪先生,这些文件,你还需要吗?”
纪寒洲脸色沉黯得不可理喻,似是在出神,他并没有听清楚赵晨利的问题。
赵晨利静等了许久,蓦地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纪寒洲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一份份看过去。
越看。
脸色越是凝重。
尤其是——
当他看到,宋南栀名下竟有境外账户时,他隐隐有些精神崩溃了。
三十万。
他曾给过她一笔钱,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万。
而文件上提到。
张志也曾接收过一笔境外汇款记录。
恰好也是三十万。
即便再匪夷所思,但种种巧合拼凑在一起,便不可能会是巧合。
更让他寒心的是——
赵晨利已经整理出来,当初,主犯张志当着秦霜的面与他的那通电话,实则并非是真正的电话,而是录音。
这些录音经过剪辑拼凑,给秦霜灌输了那么多错误的信息,让她误以为,他放弃了她,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他都不要了,让她相信,他抛妻弃子,宋南栀如此做为的是什么。
倘若,她从没想过云染能活着离开,回到他身边,既然是死了,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为的是杀人诛心。
为的是,让秦霜临死,都是绝望的。
纪寒洲痛苦地扶着额头,只感觉头疼欲裂。
这些文件,无情地粉碎了他对宋南栀所有的认知。
难怪……
秦霜会如此恨他。
难怪这五年,她对他避而不见,心灰意冷。
纪寒洲紧紧闭着眼睛,直到再度睁开,却是如梦初醒。
……
一周之后。
英国伦敦。
飞机方才落地。
纪寒洲便直接出发国王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
纪寒洲脚步停顿了几秒。
他抬起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号,攥紧了拳,深呼吸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开了暖气。
宋南栀坐在床上,护工正在照顾她吃午膳。
见门突然打开,宋南栀抬起头,一看到纪寒洲,立刻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寒洲……你怎么来了?”
纪寒洲冷冰冰的视线落在护工的身上,用纯正的英伦腔道:“我有事要和她说,你先出去吧。”
护工笑了笑,点点头出去了。
宋南栀睨向他脸色,神容微微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纪寒洲这副脸色。
冷若冰霜,气压很低。
他的寒眸,沉得深不见底。
宋南栀甚至莫名不敢与他相视:“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看。”
纪寒洲看向她。
手术过后,经过修养调整,她的气色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面色红润,有了焕彩,精神奕奕,看样子,手术很成功。
他走到床尾,随手拿起护理牌,看了一眼。
宋南栀怯怯道:“寒洲,你别不说话……看着冷冰冰的,脸色很吓人。”
纪寒洲指尖一松,护理牌一下子与床尾发出撞击声,清脆又突兀。
他冷冷道:“我有话要问你。”
宋南栀吞咽了一声:“你问嘛……”
纪寒洲:“你认识张志吗。”
宋南栀起初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纪寒洲声线更沉:“我再问你一遍,你认识张志吗?”
宋南栀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心里竟“咯噔”一下:“你别对我这么凶巴巴的语气……我……我做错什么了?什么张志啊,我……我不认识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纪寒洲疾步走到床前,一把抓握住她的手,寒眸微微狭起:“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你的境外账户,为何会和他有过交易记录?”
宋南栀瞪大眼睛,瞳孔一下子失焦:“交易记录……什么交易记录……”
纪寒洲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和我装傻充愣!你觉得,我要想查一件事,查不到吗。她和我说,五年前,你策划了那场绑架案,自编自导自演,差点害得她一尸三命!宋南栀,是不是你?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他的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声线也夹带沙哑:“是你吗。”
宋南栀愣得一动不动,就连话也不敢说,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泪花不停闪烁着:“你干什么……痛……好痛……你弄痛我了……”
纪寒洲:“说啊。”
他声音骤然暴躁了起来:“说啊!”
宋南栀被迫迎视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他充血的寒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