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柱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严肃，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
姑爷让他说个数字，该说多少好呢？
今天过后，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时机。
对方不是傻子，婆家哪还能帮着儿媳无条件的贴补娘家。
慕和暄又是军人，更不可能依着他几次三番地索要。
不如趁这次机会一次性买断？
但是否真的买断，叶文柱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反正他脸皮够厚，不怕被人嚼舌根说吸女儿的血。
前半辈子穷怕了，后半辈子傍上个有钱的姑爷，他怎么甘心让自己继续吃苦头，应该潇洒一点才对。
隐藏自己的心里的小九九，叶文柱一抬眼就见三人注视着自己，在等着他开口。
假装咳嗽两声，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举起右手，五根手指倔强地伸直。
“我要这个数。”
杨玉谭跟慕和暄没接话，不明白到底是多少？
“五千？”叶蓁蓁故意调侃。
肯定不止。
叶文柱不屑一笑，眼神隐隐有些期待，“五万。”
果然！
她故意说错，是想看看叶文柱脸上有什么表情，会不会改变主意。
答案很明显，不会。
“你怎么不去抢！”
八十年代的五万是什么概念，能在云省县城买个不错的房子了。
“这着实有点多了，我们拿不出来。”杨玉谭在心里狠狠剜了叶文柱好几眼。
五万，亏他想得出来！
当初把蓁蓁嫁给傻子才三千，这时候要五万，是把和暄当成银行了，有多少就能取多少。
“那你们说多少合适。”叶文柱目光停留在慕和暄脸上。
五万的确不可能，但可以讲价呀。
四万、三万也成。
慕和暄看了眼叶蓁蓁，发现她并没有生气后才跟叶文柱周旋。
“叶成功的医疗费需要多少？”
不等叶文柱接话，叶蓁蓁赶紧开口。
“不会超过一万五。”
“胡说！”叶文柱高声反驳，“我问过医生了，需要四万。”
“我也问过肖邦了，的确不会超过一万五，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们再去问问清楚，看谁在说谎！”
“……”叶文柱张了几下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叶蓁蓁没有说谎，的确没有超过一万五，可那只是手术费，还没算后面的康复治疗费用。
想到这里，叶文柱立刻有了底气。
“手术费一万五没错，但后续治疗还需要大笔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五万没差，我没说错。”
“哼，叶成功是我儿子吗还要给他包所有费用，他绑架我，我还没找他要赔偿，反倒先来讹诈我了，谁给他的脸，你给的？！”
“你那张老脸值五万吗？”
“八千，多了没有！”
“八千？！”叶文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愤怒直冲脑门，顿觉头晕眼花，眼前一片黑暗。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你要当自己是叫花子，我无话可说，还是那句话，八千，没有多的。”
八千都给多了！
“你说了不算，等女婿决定。”叶文柱浑浊的双眼笑眯眯地看向沉稳的慕和暄。
这女婿越看越满意，拿得出手。
村里的人知道了肯定又羡慕又嫉妒。
“我听蓁蓁的。”慕和暄没再坚持自己解决。
能说出五万这个数字，如果轻易拿出来了，保不了以后还会纠缠不休。
八千虽然不多，但也能绝了叶文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
“哼！”
长得好有什么用，吝啬鬼一个！
叶文柱朝他飞去一记白眼，见女婿没站在自己这边，将仅有的希望放在了杨玉谭身上。
“亲家母？”
“以后慕家蓁蓁当家，我们都听她的。”
杨玉谭也没有松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权利都给叶蓁蓁，叶文柱拗不过她，肯定会老实一点。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
叶文柱捂住胸口撑着椅子，摇摇欲坠的模样被气得不轻。
但没人去扶他一把。
“你就说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气氛急转，双方僵持不下。
叶文柱用粗大的鼻孔重重呼吸，两眼瞪圆，身子一摇一摆的。
仿佛叶蓁蓁不满足他，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耍赖了。
“三万，不给我我就不走了！”
叶文柱朝天冷哼一声，一副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以为能把叶蓁蓁唬住。
“是吗？”叶蓁蓁非但没有被他吓住，还有办法治他。
“和暄，你去看看刘警官走没有，上午刚收了个绑架犯，现在又多了个敲诈勒索的，劳烦他到病房来把人带走。”
叶文柱吓得跺脚，“你敢！”
“要么拿钱走人，要么跟你儿子一起蹲大牢，选一养吧。”
“……”叶文柱捶了两下脑袋，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片刻后，考虑好了才昂首挺胸。
“八千就八千，我现在要看到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余下的钱，就当存在叶蓁蓁手里了。
他迟早能得手。
“你先回去，等会把钱给你送到病房。”
“我不……”
触及到叶蓁蓁眼里的寒芒，叶文柱霎时住了嘴，低声咕隆了两句，摔了下衣袖便转身出了病房。
叶蓁蓁没听见叶文柱说了什么，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无非都是骂人的话。
叶文柱一走，叶蓁蓁顿时放松下来，盖上被子靠在床头，抱歉地盯着皱眉的慕和暄。
“和暄，给你添麻烦了，那八千就当我向你借的，以后我会还你。”
谁摊上个贪得无厌的岳父都会焦头烂额，她不怪慕和暄对叶文柱的冷漠。
慕和暄走到床边坐下，刚想说不用还，杨玉谭不满的声音传来。
“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说两家话。”
叶蓁蓁听后，尴尬地朝慕和暄吐了吐舌头。
慕和暄笑了一下，拉住柔软的小手，“毕竟他也是把你养大的父亲，这个钱该给，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爸那个人你们不了解，看着老实，其实焉儿坏，不然我也不会被他两千给……”
这句话杨玉谭倒是赞同。
“你这父亲是挺难缠的，不知以后去了云省，他还会不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影响了和暄的声誉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