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所已经收到了她的通知,我不要担心费用,她十五天后回来。
十五天后,她回来了,依然戴着金色假发和墨镜,可她很快取下了假发,还告诉我说,体检结果非常好,然后摘下墨镜,摸了摸我的腿,问我疼不疼。
我的肉棒硬了起来,铸币局的那些新钞票啊。我说是心疼,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我们脱光了衣服,她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白,头发比想象的还要黑,我们干呀干呀干呀。
第二天的整个下午,我们一直在一起。周五的时候她告诉我说,我们周一才能再见,还问我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也这样做过。我可不是傻瓜,发誓说自己从没有这样过,是她让这一切成为可能,我喜欢她,爱她,迷恋她,我喜欢她,就像个孩子喜欢巧克力冰淇淋,我爱她,就像位母亲爱她的孩子,我疯狂地迷恋她,所以才能像老虎喜欢一只野猫那样。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开怀畅笑,还就着可口可乐,吃了个热的奶酪三明治。我没有撒谎,和别的女人,那只是铸币局的钞票引起的反应,可对保拉那是一种激情,直叫人上天入地,赴汤蹈火。这事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对我说。
我绝不会泄露的,我知道她已婚,是我工作过的那家银行的行长夫人,她知道我知道,因为她的全名就印在报纸上那张照片的下面,我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脑子都是保拉,想到周六周日都不得见面,便想念得要死,这时,我看见侏儒在一家快餐店的垃圾箱里翻找着,他仿佛要为自己翻垃圾箱辩解似的,告诉我说,有时我能找出个几乎完整的三明治来,活着可不容易啊。
我说没错,然后给他看那张我加了塑封的保拉照片。好粗壮的女人,他说。放尊重点,你个吃屎的侏儒。
我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举起,摇晃一通,然后抵在旁边一辆汽车上。他露出十分难过的表情,我有些可怜他了,于是请他喝杯咖啡。
我又拿出照片给他看,我对她太着迷了,日日夜夜都在想她,她皮肤白得像一朵百合。侏儒神情专注地听着,不时呼噜噜发出小声的哼叫,所有侏儒都喜欢这样哼叫,至少这个侏儒如此。
保拉喜欢发明新玩意儿,她带来一块巨大的油布铺在床上,然后每天带一样东西来,橄榄油啦,吃面加的番茄酱啦,糖浆啦,牛奶啦,让我浇在我俩赤裸的身体上,然后我们浑身黏乎乎地在床上翻滚。间歇的时候,我们大笑不止,再在淋浴头下干上一会儿,接着在桌子上干,她敞开双腿坐在桌沿,我站在地上。有一天,她带来一架拍立得相机,要拍我,我则拿来拍她的脸,她的脸最能吸引我,然后我们撕掉所有的相片。
只有一张除外,那是她对着我笑,我没忍心撕掉。
每个周六,我都会去见侏儒,用我的失业保险金请他吃一顿饭,侏儒总是哼哼着听我说自己如何的深坠情网,说保拉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双腿发酸地回家去了。
女人的大腿都很强壮,侏儒说道,但我觉得他并不相信我的话。这个周六,我租用了侏儒一整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我送他回到住处,那里离我家不远,他就住贫民窟的一个棚屋里,那一带被称作市政府所在地,因为那里曾是红灯区。醒来时,我发现保拉的照片不见了,报纸上的那张和拍立得的那张都没了,我到前晚喝醉的地方
去找,可是没有人看到过,然后我去了侏儒的棚屋,他不在家,于是整个周日我都在绝望中度过,晚上在家以头撞墙,一夜无眠。
周一,保拉来了,她既没摘下假发和墨镜,也没放下包,更没有亲吻我,她说,有个叫罗德的家伙今天早上打电话到我家里,自称是你的朋友,说他手上有一张我的裸照,想让我拿钱去赎,你留过一张那样的照片?
我跪倒在她脚下,请求原谅,边亲吻她的鞋边说都是那个该死的侏儒,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再次求她原谅,接着又想起了琳娜抱着我打钢钉的腿在地上爬的样子。
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做?保拉问。
交给我办,我说。于是她走了,没有摘假发没有放包没有摘墨镜没有吻我就走了,我像条狗一样满地打滚,大骂那个婊子养的侏儒。
我去侏儒的住地找他,他见了我便要跑,我叫他镇定,嘿伙计,我来是要告诉你,买卖做成了,那位女士同意支付你开的价
码,甚至愿出双倍价钱,那样的话一半归我,你看成吗?说真的,你不是在要我吧?
你是我的好兄弟啊,伙计,今天晚上拿着照片到我家来,那位女士会给你一大笔钱。
我们像两个商人似的,郑重地握了握手,然后我去大街买了只旧皮箱,回到家里,我又像发羊角风似的口吐白沫,满地打滚。
侏儒晚上八点到了,见到只有我一人,就间那个女人呢?
我指指关着的卧室门说,她在屋里呢,不想跟你讲话,把照片拿来换钱。他给了我照片,一张报纸上的,一张她赤身裸体对着我笑。
我掐着侏儒的脖子将他举在空中,他挣扎起来,弄得我在屋里摇来晃去,在家具上四处乱撞,我们最终双双倒地,我用膝盖顶在他胸口,双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掐得手都疼了,直到看着他断气。
接着我又掐了掐他的脖子,把耳朵贴在他胸口,确定他已没了心跳,然后掐了又掐,剩下的整个晚上不停地掐。天亮时分,我将他塞进箱子里锁上,然后打开窗户,贪婪地啜饮清晨的空气,就像跟保拉做爱时吸吮她嘴里的气息一样。
第二天,保拉来了,我把照片给她,包括报纸上的那张,说保儒是根据这张照片发现她身份的,事情全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她把两张照片撕得粉碎,通通塞进包里,然后手上提着包,脸上戴着墨镜,头上戴着假发,吻都不吻我一下,告诉我说,我怀孕了,是,我丈夫的,我丈夫的,我丈夫的,我觉得以后咱们最好别见了,然后瞅了眼皮箱,瞧了眼我,快步走出去。
我孑然一身,没了我疯狂爱过的女人,没了琳娜,也没了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箱子里那个死了的侏儒,夜色降临,我再无照片可看,于是盯着那皮箱直至天亮,最终我拎起箱子,在屋里从这头踱到那头。
然后一头栽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