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得父亲嘱咐,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五堂姐,那我先下去安排。”
卫曦音瞧见他那模样,眸底泛着一丝笑意,“去吧。”
“诶!”卫凌匆匆朝外面跑去,在部曲的领路下,率领军队前往县城休整。
也是这时,随着军队移动,露出后面的景象。
卫曦音这才发现,除了一些神情憔悴的幸存者外,军队中间还押着两个人,藤蔓编织的绳索将人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着有东西没法出声,因为发丝全散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神色。
“等等。”卫曦音叫住正要离开的卫凌,指着被捆住的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凌心想五堂姐又不是外人,便老实答道:“我们在魏郡邺县别庄抓到的,招供的百姓说是什么十方教,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小白脸,一个被称作六方道人。”
卫曦音闻言,惊得差点将手里抱着的冰壶扔了出去。
没想到三叔伯他们居然遇到十方教的人,还抓住了活口。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仔细打量狼狈不堪的二人,由惊转喜,唇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说道:“那堂弟先将人押去县城的营地关着,晚点我过去找你。”
外面的中山军还眼巴巴地等着她,她得先把这里的事安排妥当才行。
卫凌有些疑惑,不明白五堂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应道:“父亲说了,让我率领军队先留在县城那边,等安顿好卫家军再回来,五堂姐随时来找我都行。”
等卫凌带着军队走后。
围墙门前仅留下石乐,和一些从别庄解救出来的幸存的世家子弟,以及五十名士兵在此。
卫曦音挥挥手,让部曲上前检查他们身上是否带伤。
确认无事。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将那些外人交给明镜堂的族人安排,部曲带着石乐等人先一步去四房宅邸安置。
毕竟是三叔伯的军队,放坞堡的营地不合适,四房的宅邸大且空置着,区区五十来人随便能住下。
石乐等人默默站在一旁,眼见她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安排妥当,周围的部曲与明镜堂的卫氏族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众人不免感到有些疑惑,但男女有别,他们又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石乐目不斜视地向她抱拳行礼道谢,带着自己的士兵跟在部曲身后进入坞堡。
等门前的人都走了。
元武等人这时才找到机会上前。
元武神色肃穆,“我等收到女郎传话,来确认消息是否属实?”
他自然是指中山翁主出现在巨鹿郡的消息。
卫曦音面不改色,“放心,你还信不过我么,我亲自盘问过,逃过来的百姓确实在巨鹿郡见过翁主与其随从。”
说着她又道:“坞堡已经派人前往巨鹿郡探查虚实,元都尉过去怕是能遇上。”
秦善、卫琅、程秀三波人过去,再加上元武,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
元武确认消息无误,翁主果然还活着,他神色激动,拱手道谢,“多谢女郎告知!我等这就赶去巨鹿郡!”
卫曦音镇定自若,十分大方,“外面天气炎热,路上的食物怕是不好找,元都尉带着军队先在坞堡进行补给,休整些时辰再去吧。”
现在丧尸的行动速度得到抑制,危险性大大降低。
但与此同时,植物枯萎、水源断流,对于外出寻人的他们,有利也有弊。
元武闻言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卫曦音让他们在围墙内的阴凉处休整,她吩咐部曲去地宫取粮,将四十辆木牛流马装满粮食与水,移交给中山军。
拿了她的粮,万一碰到她的人,以元武的性子肯定会分粮给卫氏部曲。
这样不仅能为当初空手离开的秦善带去粮食,还会再欠她一次人情。
因此,卫曦音表现得格外大方。
“元都尉瞧瞧还缺什么,不够便直说,不必客套。”
元武对她都不知该如何感激。
卫女郎真是个好人。
他连连摆手,“有吃有喝便够了,女郎大恩不言谢。”
去往巨鹿郡还有好几日路程,中山军不敢再耽误下去,向她行礼后,四百多人的军队推着木牛流马离开。
装运粮食耽误太长时间。
此时已经到酉时。
卫曦音正准备去县城找卫凌,询问一下十方教的事情。
此时。
卫明渊突然脚步不稳地出现在坞堡吊桥上。
他双目猩红,神情痛苦,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手里紧紧抓着一块孝布麻衣。
石乐等人收到消息匆匆出来。
见到将军这副模样,一群人被吓坏了,神色慌张地对视一眼,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石乐跟随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无论身处怎样险境,将军始终沉着冷静,保持头脑清醒,就算是当初得知妻儿离世,也从未在他们面前如此失态。
明明是跟随卫公去了老宅,为何出来会变成这副模样。
卫明渊脚步踉跄地朝外面走去,路上的卫氏族人垂着头纷纷让路。
大家心知肚明,明渊怕是已经得知了四房噩耗,这事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卫曦音心头一紧,见到三叔伯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中,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气。
她眼眶一阵酸涩,低声吩咐一旁的护卫,“快去县城将卫凌叫回来,另外派人准备些贡品,送去祖坟地。”
十方教之事看来只有改日再说。
反正他们抓到了人,不用急于一时。
她是没想到祖父居然如此直接,才刚回来就将噩耗告知,根本不给三叔伯一丝心里准备。
不过这事就算有心里准备,恐怕也难以接受。
三叔伯早晚都会知晓。
卫曦音瞧见他落寞的背影,想到四房其余人的死,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的难受。
卫明渊紧紧攥着手里的孝布,丝毫不理会身后属下的焦急询问声,他泛红的眼眶涌出泪水,大步走出围墙大门,径直朝着卫氏一族的祖坟地走去。
那里,躺着他的母亲,以及两位胞弟、弟媳的衣冠冢。
还有他未来得及长大成人的侄儿侄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