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
新兵犹如身处地狱,二郎君力气大又下手极重,每日被虐得体无完肤,还得忍着疼痛继续训练。
今日因女郎回来,众人才终于逃过一劫。
卫曦音过来时,便看见新招上来的部曲站在烈阳底下,有气无力地重复练习着刺枪的动作。
她微微蹙眉,这些人看着怎么比之前第一批招上来的人还弱。
田三等人要是知道女郎如此作想,恐怕要大声喊冤了,恨不得撩开衣服,给女郎看看他们身上的伤。
场地不远处。
屋檐下摆放着一副案几,案上除了笔墨纸砚,摆满各种名册资料,左边放着一柄纳凉用的折扇。
褚钰正坐在案前,垂头提笔不知写着什么。
他神情淡雅,偶尔抬眸瞥一眼正在训练的新兵,见到女郎过来,才缓慢放下笔,起身拱手行礼道:“女郎可算回来,不知那些火药女郎可有用过?”
“正想跟先生说这事,日后咱们得自己收集原材料制造,威力在我看来还是弱了点,剂量还需加大。”卫曦音如是说道。
褚钰顿住,在他看来,火药的威力已经足够震慑,岂料女郎居然还不满意。
他道:“制作这些东西不易,剂量越大风险越高,要想短时间内出成果绝非易事。”
卫曦音点头,“所以我给先生找了位帮手,想来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之前她答应过曲奇,回坞堡就给他看火药,想来人快按捺不住了。
火药的作用非常重要,原先她并没重视,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褚钰能这么快把东西搞出来。
现在的敌人不止有丧尸,还有无处不在、满怀恶意的同类。
十方教究竟意欲为何,目前毫无头绪 ,现在这世道的确是发展邪教的好机会,随便胡编乱造点噱头,总会有人上当。
而他们明显在针对世家,清河卫氏不可能看着邪恶势力在境内坐大,威胁到坞堡的安全。
不仅如此,将翼州军骗去广平、不明身份伪造龚刺史信件之人,还有正在内乱的中山国……想要稳定整个翼州,这些威胁日后早晚会对上。
有了威力巨大的火药,卫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褚钰抬头瞥了她一眼,“看来女郎此次出去还是有所收获。”不知又忽悠到哪位人才来帮忙干活。
“我只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罢了。”卫曦音的神色却很坦然,她出声问道,“对了,研究所情况如何?”
“女郎回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褚·阴阳怪气·钰上线。
“钰还以为女郎出去月余,除了把自己晒成一块腊肉,还把坞堡的庶务忘得一干二净……”他冷哼一声,“钰倒想问问,女郎那被狗吃剩下的良心藏在哪里了?”
褚钰不知资本家为何物,但料想不是什么好词,女郎剥削别人的同时,也在使劲压榨他。
他整日忙得连睡觉的时辰都不够,连督促新兵训练,都在抽空查看研究所报上来的研究记录,她倒潇洒,出去还将两位统领带走,营地的庶务也一并落在了他的头上。
卫曦音闻言暗道不妙,连褚钰嘲笑她黑都顾不上,这是一不小心拔了老虎胡须啊,得赶紧顺毛。
她轻咳一声,“先生说得哪里话,所谓吃得苦中苦……”
“那就有吃不完的苦。”褚钰不等她话说完直接打断,他冷笑一声,“这话可是女郎自个儿说的,女郎诚不欺我。”
卫曦音扶额,言辞恳切地试图补救,“是我思虑不周,累着先生了,放心,此次回来不少人,这次我再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人才,尽量为先生减轻重担,哦对了,我还是自己去研究所转转吧,先生您先忙啊。”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本来她还想问问从幽州过来的百姓情况,算了,还是等会儿找程家兄弟问吧。
卫曦音头也不回地的出了营地,落在正在训练的新兵眼里,那模样瞧着像似落荒而逃。
直到走过坞堡吊桥,来到外围。
卫曦音才恢复以往淡定的姿态,放慢了脚步。
现在白日里人员进进出出,坞堡的吊桥在亥时之前都会一直开启,两旁有部曲值守。
护卫看见女郎出来,抱拳行礼。
卫曦音微微颔首示意,径直朝着研究所大门走去。
土墙色的两层大楼占地宽广,外表看着格外朴素,门前围栏的铁门栏杆缝隙很宽,能够轻易察觉到外面的情况。
卫曦音刚走近,守在里面的护卫便瞧见,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她踏入里面,宽大的院落四周毫无装饰物,空空荡荡的院子看起来光秃秃,唯有靠墙的位子有一阶阶的木质楼梯,直通上方高约七米的瞭望台。
护卫低声解释道:“褚先生说,以防有人混进来,专门将前院空置。”
四周视线无遮挡,站在上方瞭望台的护卫能一眼瞧见整个前院全貌,就算敌人进来也无处躲藏。
卫曦音点了点头,“是该如此,百姓的房屋日后都在附近,谁也不知百姓中有没有敌人,有所防备应该的。”
虽然被人瞧见其实也没什么,但按照褚钰那性格,他的劳动成果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分享给敌人。
前院没什么可看的。
卫曦音抬脚向研究所正门走去,结果刚进入大门,便听见里面传出杀猪般的嗷嗷惨叫声。
声音隐隐约约,传至门口。
她微微一愣,不由倒退几步,退至门外,问一旁护卫,“里面这是怎么了?在杀猪呢?”
褚钰把堂兄弟们养的猪仔也弄过来了?
护卫神色复杂,“回女郎,是季大郎君……”
“褚先生找了季大郎君做记录官,季大郎君在头几日,吓得昏过去好几次,现在人倒是不晕了,就是改成嚎了……”
只要丧尸一有动作,他就要原地跳脚嚎两声,研究所内部极大,丧尸的声音都传不出来,但季大郎君嚎到门口的人都听得见。
开始众人还会被这猝不及防的叫唤声惊到,现在听着听着也习惯了。
护卫们也搞不懂,褚先生为何独独选择了季大郎君。
要知道坞堡的读书人可有不少,恐怕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都比这要强。
但先生的决定不容置疑。
就是卫曦音闻言也不好多说。
哪能因为这点事与褚钰计较,万一褚钰就这点爱好呢。
看见有人比自己还惨心里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