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寿图确实是个不会出错的寿礼。
既有诚心,又不至于太出挑,打旁人的脸。
说话间,南枝满脸笑容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
看到云兰馨也在这里,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下来,将手里的信藏在身后,乖顺的屈膝行礼:“大姑娘好!”
云兰馨眼尖:“你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南枝干笑:“奴婢哪里敢藏什么东西?这……不过是家兄给我写的一封信。我收到信心里高兴,一时得意忘形忘记收起来了。”
“哦,是吗?”云兰馨打消了拆信的念头,并未怀疑她的理由。
她如果对南枝有一定的了解,就该知道南枝家里父母兄弟早已亡故了。
云初念扫了南枝一眼,不经意的提起:“陆姨娘和四妹妹在前厅作陪,招待武家贵客,倒是把五妹妹一人留在凝霜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无聊。她亲事定下来这么大的喜事,这会儿恐怕还没有人去告诉她。”
她叹息一声:“说来这也是我们三房的一桩喜事,应当由我去跑一趟的,可是我现在忙着画这幅贺寿图,实在没时间去……”
旁边的云兰馨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殷切的握住云初念的手,无比真诚的说:“三妹妹日理万机,做姐姐的理当帮你分忧。凝霜院那边就由我去传话吧,你就不用费心了。”
“这……”云初念迟疑:“会不会太麻烦大姐姐了?”
“不会不会不会!我正无聊呢!就这么说定了啊!”
生怕云初念不同意,云兰馨不等她说话,就拎着裙摆小跑着出了书房。
她现在非常乐意去凝霜院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是中了云初念的调虎离山之计。
云初念笑着摇了摇头,问南枝:“好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南枝长松一口气,连忙将信双手递到云初念面前:“这是大理寺那边的大人送来的信。说了只能交给姑娘您。”
云初念有几分诧异。
她想不到大理寺这个时间送信来是什么用意。
拆开信封看了几秒后,云初念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信是萧云祁让人送回来的。
林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不过算算时间,恐怕他回来也赶不上仁德太后的寿辰了。
信里除了交代他的行踪外,还将烟云寨的事情做了简单的说明。
一万多口人,自然不可能杀个精光。那些尚还活着的人,萧云祁已经秘密做了安排,悄无声息的将他们从林州转移走了。
信的末尾,萧云祁风马牛不相及的写了一句:今夜林州星辰漫天,若你在此就好了。
云初念的心脏仿佛被重锤擂了一下,心跳失序。
她下意识将信翻过来捂住,耳根也泛起一阵可疑的嫣红。
该死的萧云祁!
莫名提这一句做什么?无端惹人联想。
云初念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在围场那一夜,自己解完毒从山上下来,与萧云祁一同静静观赏的那片星空。
杂乱的心跳突然安宁下来。
重新翻开信纸,云初念的视线死死盯着最后一句话,仿佛要将信纸看穿。
幸好南枝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云初念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把信纸放到烛火上,想将其烧掉。
但在火苗刚窜上信纸时,她又突然惊醒,急切的收回手,下意识用手想将火苗拍灭。
“姑娘!”南枝惊呼,连忙上前翻开她的手心检查:“您的手怎么样?痛不痛?旁边有这么多东西可以灭火,您怎么能拿自己的手去犯险呢?这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南枝不停的碎碎念,声音里满是心疼。
云初念看着手心脏兮兮的痕迹,眉心微蹙。
她不喜欢落人话炳,所以这种信她看完后基本都是当场烧掉。
但刚才,她看着火苗窜上信纸,突然就有些舍不得。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奇怪。
云初念垂下眼眸,不自然的将手蜷缩起来,哑声说:“我无事!只是可惜了这幅贺寿图,只能重画了。”
灭火时,信纸上炙烤的痕迹晕染在画上,黑乎乎的抹了一团。
云初念把信纸放回信封,递给南枝:“把它收起来放好。”
南枝离开后,云初念的视线望着院里光秃秃的海棠树,闭上眼叹息一声:云初念,你的心乱了!
……
仁德太后乃是皇上生母,家世显赫,父亲曾入内阁,但在她生下皇子后,为了避嫌便辞了官,归隐山林。
她在后宫中一直谨小慎微,从不争宠强出头,生了皇子后虽被晋为德妃,但后宫中不拉帮结派的女人只会受尽冷眼,两边不讨好。
没有人会想到,最后会是她的儿子在大势所趋下被推上皇位。
景仁帝登基后,她从德妃一跃成为仁德太后,和另一位先帝留下遗旨亲封的仁孝太后分庭抗礼。
景仁帝是有口皆碑的孝顺,仁德太后的寿辰每年都办的非常隆重。
今年又恰逢七十大寿,盛况更是空前。
自从被梅玄机掳走后,云初念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在人前露过面了。
她被劫持之事消息一直封锁着,但因为有人在背后恶意散布谣言,所以现在民间都在传言说她不愿去和亲,和北凉国的国师私奔了。
云初念原本就因为几次出风头,引来不少人的恨意,这个传言一出,不少人在背后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会儿跟在云老夫人身后,恭顺的向仁德太后行完礼站起来后,云初念能明显感觉到众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浓浓地恶意。
奚落,鄙夷,嫌恶……
万般情绪,应有尽有。
大周朝虽民风比前朝开放,但对于‘不洁’的女子仍是漫天的恶意。
这些平日里满口慈悲的命妇贵女,此时却散发着满满的恶意,也不愿意去求证传言是否属实,只凭坊间的流言蜚语便断了一个无辜女子的罪名。
云初念垂眸,嘴角微哂。
流言能杀人。
换做是那脸皮子薄一点的女子,或许早就在这些充满恶意的审视中撞墙自证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