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予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警方那边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来保护自己，自己却说这种不负责任的丧气话。
边予咬了咬唇，默默等待着程京赐的发飙。她已经做好骂不还口的准备了。
但程京赐只额上青筋跳动，脸上紧绷着，像是硬生生地把怒火咽了下去，他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牛肉。
活像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
边予等了半晌对面都没有动静，她也慢慢地感觉到了有点不是滋味，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她也只能把注意力放回到食物身上。
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火锅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边予把筷子伸向那个装着海带苗的碗，正想夹一筷子，对面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地把碗往他那边拉了一下。
边予：“？”
边予看他，有些懵。
被看的那人却还带着气，头也不抬，硬邦邦地问：“看什么看？”
“没什么。”边予摇了摇头，带着柔顺。
她拉开椅子站起来，把剩余的海带苗放入火锅汤里，用漏勺搅拌了两下，又放了一些程京赐爱吃的小郡肝。
程京赐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下，他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对面。
头顶是廉价的白炽灯，那灯光看起来又冷又硬，感觉不到半点暖意。脚上是微微有些斑驳的瓷砖，除了那块粉色小猫的地毯，整个地面看不出半点美感。
程京赐发誓，除了当兵那两年，哪怕是他当年离家出走，也没有住过这么差的环境。
但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在，他感觉无论是漏水的屋顶，还是洗不掉痕迹的地板，无论是拉不开的旧冰箱，还是转不过身体的狭窄厨房，都比他那些装饰美观的高级公寓看起来更让人有归属感。
在这里，听着火锅的咕噜声，听着她吃饭时筷子不时敲击到碗边的“叮当”声，偶尔看到光影调皮地跳跃在她精致的侧颜上，无意中注意到的那在空气中飘忽的碎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安心。一种久违了的，好像是在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的安心。
他暗暗吁了一口气，想着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还没等他开口，边予这边已经把熟了的小郡肝用漏勺捞出来，递到程京赐面前，“阿赐，要吗？”
“嗯。”程京赐把碗凑过去，“你的手别放太下，小心烫到了。”
“嗯嗯。”
边予又用筷子把里面的海带苗捞出来，放自己碗里，刚坐下，就听见程京赐解释道：“刚刚那碗海带苗已经凉了……”
声音不大，但确保边予能刚好听到。
边予扶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应了声“嗯”，脸上慢慢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程京赐看着，眉眼也跟着越放越柔。
·
方嘉嘉找到包厢位置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喝了一轮了。
包厢里经过烟酒情欲的洗礼，呈现出浓重的糜烂之气。
周玥缩在沙发边上，自顾自地喝着伏特加，看样子已经醉得不轻。
其他的朋友见方嘉嘉到了，连忙打发了两个点来的身材不错的牛郎，招呼道：“怎……怎么来得这么晚？自罚……三杯啊！”
方嘉嘉皱了皱眉，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早知道就不来了，本来心情糟糕，她是想来放松一下心情的，也想着趁机跟周玥打听一些事，没想到周玥拉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过来。
“诶，玥儿，醒醒……嘉嘉……嘉嘉来了……”其中一个挨着周玥坐的卷发女生拍了拍周玥的肩膀。
人已经喝迷糊了，手上的力道就有些不分轻重，“啪”地一声把周玥拍红了眼。
“哎呀，你干嘛啊？浑……蛋！”
“嘉嘉……来了！”
“谁特么姓嘉？”
“……”
“方嘉嘉！”那女生在周玥耳边喊。
“靠，这么大声要死啊！捞汁……没聋！”
周玥眼角一抬，瞥向门口。
待看清了来的那个人是谁后，她“哼”了一声，把头一扭，继续喝酒。
“谁……谁叫她来的？”
“不是你吗？”李茜瑜有些迷糊，“嗯……是你……是你打的电话吧？”
“我打个屁！我没有！”
周玥死活不认了，直接背对着方嘉嘉，把她当空气。
方嘉嘉见状，叹了口气，眼见着周玥就要从沙发边滑落到地板上，连忙伸手拉了她一把，“还喝？等一下摔疼你了还得跟我哭鼻子！”
“我哭个屁！我没有！”
“行行行，你哭的是屁！”方嘉嘉无奈地怼道，“不就晾了你一下吗？至于气这么久？”
“那你干嘛去了？”周玥斜靠在椅背上瞪她。
“我……我跟你表哥吃饭去了。”方嘉嘉没有选择隐瞒。
反正一会问起他的时候，她也能察觉得出自己对许其书有意思。
“什么？”周玥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有些惊讶，“我表哥找的你？”
“自然是我找的他。”
“你看上他啦？”周玥的反应不小，“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有……”
“你又没有亲眼见到，也没有亲耳听到，怎么知道他有？”方嘉嘉有些不服气，“再说了，就算有，只要他还没有主，我就可以去追求，管他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
“我是没有……见过真人，可是我见过画像，它……就在我表哥的卧室里。”
“那她……长什么样？”方嘉嘉心里有些忐忑。
可千万别是她。
“谁知道？”
“周玥！”
“吼什么吼！我是真……不知道！那个画像是他画的，但是只有一个背影。”
“……”
方嘉嘉咬牙切齿：“有时候真想抽你。”
“哼，你可别小看那个画像！我舅妈可说了，每次表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很难过去的坎时，就会盯着这个画像看很久。”
跟方嘉嘉斗了这几句嘴，周玥的酒也已经醒了大半，可以想方设法地气她了。
方嘉嘉嘴硬：“一个画像而已，能说明什么？你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就说是白月光，就不能是他梦里的或者是现实喜欢的女演员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