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行远正在市局实习,出事前,他有一段时间变得格外忙碌,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甚至常常通宵达旦。
自己曾经劝他,如果太晚了就在市局提供的宿舍休息。他总是笑着说,“我是警察,如果晚上不回家睡,咱妈该担心了。”
行远出事后,虽然罗畅把她从分局赶走,但她还是多少得查找一些蛛丝马迹。
那段时间,行远每天回家都会穿过酒吧街。
问题是,行远从市局回家的路线,无论怎么走都不应该经过酒吧街,而他每次穿过的时间都很固定,没有过多的停留,就像是单纯的路过。
但张心悦深知行知的性格,他是个特别讨厌绕路走远的人。每次出门,他都提前规划好路线。
有时候她会和行远辩论,因为行远规划的弯弯绕绕的路线非常复杂,但将路线拆分成每个路段,经过平移后,基本上和宽敞大道相差无几。
有时候因为路线过于狭窄,甚至会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晚到。行远虽然挨骂,但做起来依然甘之如饴。
上初中时候,有一次上学的道路因为维修管道而堵了,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绕道,每天可能会多骑行两三个路口。而只有他,会沿着路旁泥泞的小路,横穿维修区。由于他的山地车没有后泥挡,每次背在后面的书包总是被甩出一道道的泥点。
小学时候他会专门跑到临街仓房的主人家里,认真地询问人家每天什么时候开门,能不能让他也借光走一下。这样,他就不用可以省去从家属院走出去的这段路程。
所以,张心悦相信,行远每晚都要特意路过酒吧街,一定有他的目的。
于是,她把调查方向转向酒吧街,期望在灯红酒绿里找到线索。
没想到,某个工作日的夜晚,她照例在酒吧街闲逛的时候,竟然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林茂。
当时她正在是一处人群熙攘、气氛热闹的酒吧门口,随着人流在观看营销活动,霓虹灯在夜幕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林茂和另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就匆匆地和她擦肩而过。
他俩格格不入的行为,马上就引起了张心悦的注意。他俩一间熄着灯,看似冷清的酒吧,门外贴着醒目的转让。
她守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林茂才推开门出来,他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魁梧的身形却非常醒目。
“林茂!”张心悦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林茂和他的同伴闻声看了过来。
他的同伴戴着宽檐帽和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张心悦并不能看到他的样貌,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林茂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同伴的后背,那个同伴便领会了意思,先走一步,随后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深情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她,“心悦,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语气非常轻松,就像两个老朋友之间日常的闲聊一般,没有一丝的紧张和做作。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茂哥?”张心悦朝贴着转让的酒吧扬了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在编的警察,应该不能从事这种经营行为吧?”
他的目光在酒吧的入口处扫过,然后定格在她的脸上,“我只是单纯地陪着来看看。”他的话语平静而有力,他的态度也始终保持着一种轻松和自然。
林茂向前走了两步,和张心悦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大门紧闭的酒吧,平静地说道:“再说了,我是个法医,你说的那一套和我没关系。”
顿了一顿,林茂伸出手臂轻轻在她的后背拍了拍,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你来这里,是为了行远的事吗?”
张心悦微微抬头看着林茂孔武有力的侧脸,抿了抿嘴唇,扭头看向远处,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就这么站在栏杆边,听着身后在深夜也不停息的车流声,眼前走过的男女各自有着各自的故事,或兴高采烈,或行色匆匆,或满脸麻木。
两人各怀心事地站了十几分钟,林茂最终打破了沉默。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张心悦,示意她跟上,径自又走进了面前的酒吧。
张心悦不疑有他,顺从地跟在林茂的身后。
酒吧里面只看着几盏壁灯,非常地昏暗。似乎是听到门响,一位坐在吧台前的光头男人半转身看了过来。
看清林茂后,那人椅子上下来,快步走过来,“林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光头男人眼神里都是疲惫,语气里带着小心。
林茂客气地说道:“魏老板,协议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碰巧遇到个朋友,想借您这个地方聊两句。”
光头如释重负,胳膊朝周围一晃,“请便,请便。”说着他让开了道路,“这里也就现在还是我的地方,以后就是您的了。”
林茂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张心悦来到了角落的一处卡座。
他微微瞥了一眼坐回吧台的光头,朝张心悦介绍道:“坐吧,这里虽然生意冷清,难以为继,但还算干净。”
张心悦问:“你不是来看看吗?怎么协议都签完了?”
林茂一手捂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这里的生意能做起来吗?”
张心悦微微蹙眉,扭头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伸手微微感受了一下座椅板凳的质量,直言不讳道:“生意能不能做起来,看经营者的能力和方法。只是这里的硬件设施,可能需要更新一下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说着,她随手把一片皮质的碎屑摆在两人面前的桌上。这是她刚刚在观察的时候,不小心从身下的沙发上扣下来的。
想着反正这也是林茂的产业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就展示了出来。
林茂听后,同意地点点头,“这里的地理位置也没有特别优越,周边也没有特别炸的场子,经营难度是不小。”
“所以...”林茂突然认真地看着张心悦问道:“你要不要也来参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