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畅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张心悦的心跳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的脸，鼻子里深深地“哼”了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他一步走进了院子。
背对着其他人，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刚才对着罗畅的冷脸是装的，只是觉得他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来见她，有些可笑。
作为警队的队长，张心悦知道就算没有案子，罗畅也要备勤，没办法提前一两个周就准备什么休息计划，他的周末是否得闲，都要看队里的情况。
所以，能见到罗畅，她心里也是开心的。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罗畅落后半个身位紧跟着她进了这个院子。张心悦小心翼翼地走到土屋前，停下了脚步。
之前隔得远，看不真切，离得近了，她才真实感觉到这三间土屋的破败。煤堆上方的窗户外面封了一层厚厚的透明保温薄膜，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一看就是新的。
有一扇窗户是敞开的，薄膜上有个口子。张心悦注意到，这个口子似乎被人为地撕裂了。她朝窗台下面走了两步，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林祥走过来解释，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这个口子是被我豁开的。我们刚到的时候，屋里都是烟，伸手不见五指。窗户被这层保温膜给挡住，完全打不开，情急之下一用力，就给捅破了。”
罗畅拍了拍林祥的肩膀，安慰道：“老林，不怪你。”他瞄了瞄薄膜上的破口痕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了码得整整齐齐的煤块，伸出右手朝最上面的用力一捏，掰下一小块在掌心。他托着煤块到眼前，鼻子嗅了嗅，又用指头扒拉了两下，才把碎渣丢在地上。
“老林，这个煤哪里来的？”罗畅指着脚下问道。
“十里八乡的煤，都是从一家产的。”张心悦不待林祥回答，抢先一步说道，她此时站在堂屋的门口，抬起胳膊向屋内一指，朝罗畅扬了扬头，“看。”
罗畅心领神会地走过去，还不忘指着煤块朝宋斌做了手势。
一直和庄雷走在最后的宋斌接收到指示，赶紧从挎包里翻了一个证物袋出来，跑到煤堆前进行取样。
屋子内部昏暗无光，罗畅眯着眼睛，费力地朝着张心悦所指的方向观察，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晦暗，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
张心悦指的地方是堂屋和卧室之间的连接处，一扇陈旧的屋门，门板上搭着一层厚厚的保温棉布帘，悬挂在门板上沿。
这张棉布帘是大花布制作而成，色彩鲜艳，与布满油污的屋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使整个场景更加显得突兀和诡异。
罗畅扭头向林祥再次确认：“人是烟熏死的？你们到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是烟？”
林祥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是的，罗队，这有什么问题吗？”
罗畅沉默片刻，“现在还不知道，再看看。”
张心悦和面色凝重的罗畅简单地对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怀疑。
她看着罗畅朝自己点点头，抬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明白，在刑警队没有立案的情况下，自己这个顾问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深入现场，更不能随意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林祥紧张地跟随着罗畅走进了昏暗的屋内，而庄雷和宋斌两人则站在门外，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宋斌悄悄地凑近了张心悦，小声地询问道：“心悦姐，你和罗队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我们看到的，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们发现了什么？”张心悦微微斜视着宋斌，重新走到窗户前，仰着头打量起来。
宋斌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期待求知的表情，讪笑地回应道：“我这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嘛。你给我讲讲呗。”
张心悦没有回答，而是往后退了几步，努力地向屋顶的方向看去，她嘴里吩咐道：“去，打电话给你的罗队。”
“哎。”宋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啊？罗队不是在屋里吗。”
张心悦假装一副记仇的样子，讥讽道：“你那么乐意给他打电话，你找他给你讲啊。”
“啊，这...”宋斌有些无奈，看着一步一步后退的张心悦，手脚麻利地跑到她身边，殷勤地用脚把她身后的小石块扫开。
张心悦余光看到站在房屋门口的庄雷，假装看着屋里，实际在偷偷地关注着这边。
她嗔怪地瞥了宋斌一眼，他憨傻地挠了挠头，讨好地朝她笑着。
顿时，本来佯装的生气也转要绷不住了。她扭了扭脖子，假装活动了一下筋骨，假装凶狠地威胁道：“再打小报告，你就完了！”
“知道，知道。”宋斌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眼神里带着求知。
张心悦目光坚定地指着窗户，循循善诱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看到的其实你也看得到。我们只是对很多巧合，持了怀疑的态度。”
“你看，从保温膜的新旧程度来看，这是为了过冬新加装的，包括刚才房间的门帘，虽然不是全新的，但确实干净的。”
张心悦看着宋斌，眼神中透出一丝犀利，问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宋斌挠了挠头，下意识的反问道。
张心悦凝视着宋斌，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这说明什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似乎在责怪宋斌没有开动脑筋思考。
“啊？这能用什么特殊的意思吗？”宋斌觉得这是很平常事情，没能想明白，脸上越发的困惑，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棘手。
张心悦突然有了一种当老师的既视感。
突然理解了当年老师对着班里学习不好的差生，那种无可奈何的焦灼感。
有的时候真的不是老师脾气差，实在是双方交流的方式不对，互相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