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罗畅鬼祟而隐蔽的暗示,张心悦便明白了,刚刚的那个苹果他其实是故意的。
不去理会他的那些小伎俩,张心悦已经平静下来,思忖了一会儿,非常肯定地回答道:“你提出的这个可能,也仅仅是有可能,我认为还是要把重点放在找到目标车辆上。”
“我当然知道!”罗畅殷勤地接过茶壶,行云流水般地给张闯和张心悦斟满了茶水,“我找张队,是希望他能运用他在道上的老关系,能否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那种在道上声名远扬,从未落网过,而且极其专业的贼。”
张心悦对他的突然转变感到困惑,不自觉地反问了一句,“啊?”
“说话说一半,你小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张闯带着调侃的语气突然插了一句,罗畅的嘴角微微上翘,俊朗的脸上满是自得的神色,“还是因为张队您以前对我的教导有方。”
“哈哈,还是你这小子自己的成长进步得够给力。”张闯的笑声洪亮而爽朗,显然他对于罗畅对他的吹捧感到非常满意,他脸上洋溢着洋洋得意的表情。
一旁的张心悦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愈发感到疑惑不解,面前这一老一少两人之间打得机锋,令她觉得自己仿佛被蒙在鼓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罗畅悄悄地瞥了一眼,张心悦的脸色平静,像湖面上平静的湖水,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呷着茶,安静又优雅。可是罗畅心中却突然一慌,不明白为什么张心悦会突然变脸,这让他有些不安。
“唐磊在交通队费尽心血,他找到了案发前一个小时,那辆白色卡拉罗拉驶入的监控视频,事实上,所谓后备厢虚掩的情况,只是后备厢裂开了一道口子,并非明显可辨。然而,这辆卡罗拉被确定为套牌车,而且在后续的监控视频中,我们完全没有找到它离开的画面,显然它不只有一副车牌。”
“哦。”
罗畅把之前隐藏的线索说出来,以为能引起张心悦的关注,没想到却只得到了她一个简单的回应,心里愈发的不安,对张心悦的态度感到捉摸不定。
“根据卡罗拉来时的摄像头反向追寻,也没有找到轨迹,所以我才敢断定,可能遇到了高手。”
“嗯。”张心悦依然还是简单的一个字。
罗畅无奈地露出无法应对的束手无策表情,求救一般看向一旁看戏的张闯。张闯也察觉到了张心悦心情的骤变,一座岿然不动的巨石,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出解决问题的头绪,只能讳莫如深地低头喝茶。
周围的气氛诡异而尴尬,就像被冰封住一样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张心悦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汤,然后缓缓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而悠然,仿佛没有被刚才的风波所困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继续。”
她顺手轻轻地关门,在即将关闭的时候,不咸不淡地又补充了一句,“警队事情很多,晚上就不留罗队吃饭了。”
罗畅和张闯只能面面相觑,在这短暂的瞬间,他们好似陷入了一种僵局,无法打破。
张心悦平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眼神失焦,像是在空想,又像是在发呆,没过多大会儿,她清晰地听到玄关处低微的声响,她默然无声地静静地数了二十个数,随即,在房间之外,传出了清晰的叩门声。
她立刻坐了起来,下意识地顺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长发,神态淡定,语声轻柔,淡淡地说了一句,“请进。”
张闯的头从门外探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书房里的果盘,他的声音温和而宠溺,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闺女,吃水果了。”
“哦。”
张心悦听到张闯的话,顺从地回应了一声,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张闯,目光明亮而清澈,之前张闯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她并没有太过注意到,现在她才发现张闯的衣着和平时不同。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穿着宽松的T恤和肥大的短裤,而是一件淡蓝色的POLO衫配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利落。
“爸爸,今天出门了?”张心悦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张闯摆弄了下衣领,把果盘放在桌上,“对啊,去见了几个朋友。”
“去分局见的?”
那条裤子看起来普通,实际上张心悦知道它其实是定做的,具有高弹力和强韧性,张闯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非常喜欢穿。
张闯一愣,下意识地否认道:“啊?没有啊。”
张心悦狐疑地看着父亲,突然想起前两天在食堂里一闪而过的背影,眉头一皱,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种预感,“前几天你是不是去过分局?”
“没有啊。”张闯笑着继续否认,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桃子,塞到她手里,嘴上催促道:“吃。”
张心悦更加狐疑,反复地打量着父亲,并没有从他无懈可击的表情里找到破绽,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把桃子送到嘴边,小口地啃食:“罗畅这事你要怎么做?”
张心悦不再追问张闯内心深处不禁悄然舒展了一口气,身体向后倾斜,靠在柔软的靠背上,有些意兴阑珊,“我的线人也都老了,每次麻烦他们,就意味着他们在现实中的生活可能会更难上一分,这张脸面已经卖不动了。”
张闯伤愈归队后,便再也没有接到过外勤任务,他从未在大家面前透露过,然而张心悦深知,退休是充满遗憾的,对于从前的激情岁月,他似乎仍然留有一丝怀念。
“不说这个了。”张闯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堆满来探究的笑容,“心悦啊,我看你和罗畅好像又...”
“没有。”张心悦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以前行远在警校上研究生,每逢节假日放假,三人都会聚在一起。一开始张闯因为罗畅是行远的同窗好友,把他当做子侄,后来渐渐地发现女儿和他眼神里有点不一样,倒也没有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想法。
罗畅在警校的成绩专业非常优异,但是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处分,差点连毕业都成问题,幸亏有人从中斡旋,才得以平息。来队里报到的时候,张闯作为他的主管领导就看过档案,也托关系打听过他在警校的事情,但得到的答案也模棱两可。
他深知刑警是个高危的职业,罗畅是个很好的苗子,一定可以比他走得更高更远,同样可能面对更大的风险。
为人父,他不想女儿以后也每天守着晚饭等着。可帽上的警徽,让他开不了口。行远出事后,他也很难过,可行远是个警察,即便还是警校的学生,这都是他的选择。
可是罗畅和心悦两人关系也因此恶化,从此再也没有同时出现过。他和老伴曾经多次旁敲侧击地提过,都被她直接岔开了话题,久而久之他以为他俩再也没有可能了。
自从之前的女孩失踪案俩人又重新联系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不到两个月,俩人之间似乎比以往更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