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畅接到宋斌电话的时候，正在林局的办公室里，俩人脸对脸地抽闷烟。
“喂...嗯...知道了...你去观察室门口等我。”
他挂了电话，又拢了一把乱发，摁着眼前的文件推回林局面前，“心悦有了新的发现，我去一趟。”
林局挥了挥手，没作声，只是在罗畅离开后，又盯着那份文件良久。
一脸郑重地扔进碎纸机。
罗畅接过张心悦圈过的文件，又瞅了瞅她写的字条，朝审讯室一扬头，示意宋斌送进去给刘和。
站在观察室的玻璃前，他掏出了手机，“白枫，在哪呢？去紫玉花园，上铐子把那个保洁给摁了...不用带回来，原地待命。”
“哦对了，找林茂要两个得力的，带着工具一块。”
罗畅敏锐地捕捉到了张心悦的心思，雷厉风行地布置下去，眼神里带着一丝凶狠。
市侩的保洁大妈，嘴里东拉西扯，不给她点教训，恐怕不知道配合警察办案的义务。要是放在以前，也许会让刘和去晓之以情，好好给她普普法。
现在时间紧迫，离毛言解除拘传的时限不到三个小时，还讲个屁的条例，直接给她点苦头，痛痛快快的有一说一，比什么都有用。
罗畅插在裤兜里的手，渐渐攥紧。
昨天在火车站拷人的事情已经引发了巨大的舆情，警情通报一直没发，已经引起了许多目光。市局好几通问询电话，虽然都被林局给拦住，但乌云已经笼罩在警队的上空。
他并不想让张心悦替他扛雷。
审讯室里，毛言配合着刘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的表情依然淡定，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雀跃，他清楚警方的流程，看着墙上的电子挂钟一点一点地前进，知道自己离出去不远了。
宋斌进去递纸条的行为被他看在眼里，之后刘和开始刻意地引导两人交谈的方向，更让他心生疑虑。可是，眼前看起来随和而亲近的警官，总是在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己的猫是为了什么？
猫，只是一只普通的狸花，在小区里流浪，为了给家里增添生气才养的。
况且，自己不是已经处理掉了吗？
毛言回答的越来越慢，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而罗畅早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马上对白枫下达了后续的指令，亲自去拉着汪志森和林茂重返紫玉花园。
临走前，他特意路过自己的办公室，犹豫了一霎，还是直接走了。
张心悦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平静的院内一众人急匆匆地开车驶出警队大门。
罗畅也在里面。
身材高挑的他一出现，视线就很难不转移过去。甚至她看到了罗畅在上车的时候，手上还在指指点点的，看那个嘴型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是真的急了。
警笛声逐渐飘远，接下来的结果无论如何，有她和没她都可以。
好像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离开警队效果会更好吧。毕竟有些人太蠢，把柄递到手里都不会用。
至于那些不痛不痒的言语，她根本不当回事。
张心悦从门锁拧住，走出办公室后，又转动把手确定已经反锁，才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警队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实验室的地址。
她的车早上停在紫玉花园附近，这时候过去取车铁定撞见罗畅。而这里步行到家属院很快，但是今天已经被关心和唠叨了好多次，她一点也不想再去应付爸妈的担心了。
回家又太过冷清，所以决定回实验室找点事做。
车窗外的景色像幻灯片一样闪过，张心悦双眼放空，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后座。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师傅客气地：“姑娘，到了。”
“好。”
张心悦含糊地答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结果却一直在转圈加载，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已经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要让自己失联一会儿。
扫了一眼计价器，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纸钞递了过去。
“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车费只有七十多，却收了一百，意外之喜让司机验完真假后，连忙道谢。只不过张心悦已经下车，根本没有听到。
“这孩子...”司机师傅嘴里嘟囔着，一溜烟开走了。
开始工作后，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夜已深沉，马上快12点了。
张心悦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如往常一样检查电源、关灯、锁门，走出办公大楼。
然后，她愣住了。
罗畅两手后拄看着天，坐在楼前的台阶上，长腿舒展跨了四个台阶。月色笼罩在身上，好像是他在发光，从侧面只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颚。光这份疏离而清冷的感觉，就足以让张心悦好好地欣赏一会儿了。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人的目光，罗畅薄唇微勾，坐直身子，轻描淡写地扫了扫旁边的台阶。
张心悦闲庭信步般地越过罗畅多走了几步，转身看着那双清亮如昔的黑眸，“你怎么找来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警局里准备下一阶段的工作。
罗畅缓慢地起身，双手插兜，弯着腰和她相视而站。他本就比自己高一头，现在又站得高，如果不弯腰，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睛。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张心悦，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让她读不出来。
他的鼻息肆无忌惮地落下，张心悦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烧起来了。
突然，罗畅“噔噔噔”连下几台，她只感觉腰间一紧，他贴过来了，修长而有力的大手搂了上来。
然后肩膀一沉，他把脑袋完全搭了上来，就像是两个人相拥着互相撒娇。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结束了。”
要命！耳朵痒痒的，一片火热，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张心悦脸颊已红得像火，心里却一片清明。罗畅的语气里没有破案后的放松，反而带着些许的愧疚，她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
本来垂在两边的双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脊背，笼在了一起。
张心悦神色镇定：“他逃不掉的。”
像是在安慰罗畅。
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