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境后的第二天,河阳市东城区刑警队接到报警,北郊40公里外的田家村,有村民在河里捞起了一个装着残肢的塑料袋。
“命案!”
队长罗畅脑瓜子嗡了一声,马上带人赶往田家村。
现场附近,已经被民警拉好警戒线。
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清新的气息,罗畅拢了拢杂乱的头发,审视四周。田家村他也来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里地势低洼,上游的河水到了这里流速放缓,每年都能冲出些东西来。
撩起警戒线,罗畅大跨步地走到法医林茂身边,仔细端详起来。
是一节连着脚的小腿,长时间在水里浸泡后已经发白,惨白的骨茬在断口处依稀可见。
林茂眼角瞥见冒失闯入的大头皮鞋,站起来和罗畅打了个招呼,紧了紧口罩:“持续下雨导致温度过低,再加上一直泡水,没法粗略的判断死亡时间,根据现有的尸块也没法判断男女。”
罗畅认真的听完,指着袋子里的尸块说:“这个小腿的泡水后的粗细程度,应该是个瘦弱的少年,或者是苗条的女孩吧。只是小腿,还不能确定死亡吧?”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你猜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不能给你肯定回答。毕竟泡水后的浮肿对判断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这个断口,看起来是被锯的。”林茂平淡地说完,不再理会罗畅,蹲下继续取证。
没有人能活着承受电锯断腿的痛苦,而且后续的止血也不是随便就能处理的。
罗畅眯着修长的眼睛,盯着河上的正在打捞的几只小船看了一会儿,招招手让人带自己去见发现残肢的人。
一个晒得黝黑的男人在村主任田纯的带领下,哭丧着脸和年轻的刑警宋斌在一棵老槐树下做着笔录。
男人名叫田刚,本想趁着下雨发水,下网偷偷捞点鱼,没想到第一网就捞到了残肢,吓得他赶忙就报警了。田纯闻讯赶来,在警察到来之前,熟练的保护了现场。
田纯和罗畅老相识了,见罗畅过来,赶紧派了一支烟过去,哂笑着说:“罗队,来了啊。”
罗畅接过烟“嗯”了一声,“剩下的流程老田你都懂,我就不啰嗦了。”
“懂懂懂,我一定让娃子好好配合,完事了我自己去接人。村里已经说过了,咱们同志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田纯处理的十分老道。
“真是块‘风水宝地’啊。”罗畅冷清的感慨。
田纯深深地叹口气:“啥宝地,年年有这事。”
拍拍村主任的肩膀,罗畅自己又走到河边,看着打捞队工作。虽然是刑警,但罗畅肤色白皙,瞳仁漆黑深邃,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打捞队又捞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是一截大腿。
通过林茂的计算,死者高度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五之间,依然无法确定男女。死亡时间被水泡干扰,预估在5天以上。
回到队里,罗畅马上调取了最近半个月的河阳市所有的失踪案卷,看着匹配结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6天前,紫玉花园小区出过一起离家出走的案子,复读女高中生赵莫兰在家离奇失踪,小区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她离开的影像。
辖区派出所向刑警队申请增援,罗畅还去了现场,但经过一系列的勘察并没有收获。
考虑到是刚刚高考后,女孩可能是有计划的外出,再加上台风过境抽调了部分警力参加防汛工作,案子就被搁下了。
在这个常住人口八百多万的城市里,每天都有报警失踪的、走失的。到最后一部分自己回来,一部分被好心人送回,虽然赵莫兰消失的毫无踪迹,罗畅心底里觉得女孩最后会回来的,可能就是一次过火的玩笑。
派人去赵莫兰家提取的生物样本,和尸块比对后,重合度达到99.99%。另外在田家村上游的李家村,又发现了两包尸块,是两条手臂。
罗畅脸色极差,拿着桌上的法医报告,简单的三页纸,被他翻来覆去的检查。
“罗队,赵莫兰案子的卷宗已经从派出所交接过来了。”宋斌从门外探头进来,小心的说了一句。
罗畅今年虽然刚满30岁,因为卓越的破案能力,已经当了5年的刑警队长了。不办案的时候,眉眼清澈,清秀英俊,浑身上下透着和煦。可一但出现了紧急的要案,整个人连同身边的气压都骤降,连同气质都变得冰冷。
“嗯。”罗畅淡淡地回了一句,“通知下去,半个小时后开会。”
残肢的发现基本上已经宣判了赵莫兰的死讯,罗畅有些自责。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凶手并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赵莫兰从家中离奇的消失本身就很蹊跷,门栋的监控都只拍到了她回家,并没有她离开的画面,小区大门的监控也没有她离开的影像。
监控中的赵莫兰再回家时,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当天晚上据她的父母说,赵莫兰因为下午外出有些中暑,没吃晚饭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第二天两人上班的时候见房门紧闭,只以为孩子还在睡觉,直到下班回家才发现孩子找不找到了。
考虑到孩子刚刚考完试,夫妻二人也没打电话追问。直到十点多,赵莫兰依然没有回家,父亲赵旭才打电话找女儿,却发现女儿的手机在房间,并没有带走,这才慌了神赶紧打电话找女儿。
赵莫兰的同学朋友纷纷表示没有和她有约,夫妻二人在小区和周边没头苍蝇般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后把希望寄托在辖区的派出所。
之后自己虽然做了一系列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罗畅用力地捏了捏高耸的鼻梁,盯着桌上的座机发呆,眼神里有些为难。似乎是反复权衡了一会儿,他一狠心,抽了一根香烟刁在嘴里,拨通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喂。”
电话马上被接通,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罗畅听到后一阵失神,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听筒里又传来声音,“罗畅?”
轻声的呼唤让罗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呢,在呢。我这边....挺好的,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听筒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罗畅心念一动,仿佛那张笑脸出现在眼前。
“遇到难题了吗?”声音柔柔软软,却又充满了力量,“我这边还要收拾一下才能离开,1个小时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