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
袁绍手捧着洁白如雪的东郡纸,饶有兴致地道:“刘铄此人的确是个奇才,竟然能革新造纸术,品质竟必左伯纸还要高出许多。”
“保守估计,咱们离开之前,他们便卖出至少三、四百刀纸了吧?”
“恩。”
下方的郭图颔首点头,极其肯定地道:“三、四百刀纸算少的,这次东郡驿馆包食宿,很多世家豪族根本没有花费多少钱,剩下的钱几乎全都买了东郡纸。”
“尤其是一些世家豪族的子弟,身上除了剩下点盘缠,几乎全都购买了东郡纸,这帮娃娃比我想象中要疯狂的多。”
“尤其是杨彪之子杨修,据说把身上的钱几乎全都花光了,派人快马赶回弘农,要专门找人送盘缠回来,想着再买些回去。”
“哦?”
袁绍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一脸不敢置信地道:“竟有此事?”
郭图极其肯定地点点头:“确有此事!”
袁绍皱着眉,长出了口气,轻声道:“估摸着这便是刘铄缓解东郡财政压力的办法了,毕竟东郡纸供不应求,后期必定会涨价。”
郭图摇了摇头:“这倒未必。”
“哦?”
袁绍不由好奇:“公则莫非有高论?”
郭图轻声道:“东郡纸虽然供不应求,但目前东郡的粮价依旧很高,约莫三百钱一石,某些新粮的价格在三百五十钱以上。”
“一刀纸可以换约莫三十三石粮食,一百刀便是三千三百石粮食,而凭目前东郡的粮食缺口,怕是需要至少数十万石。”
“东郡纸即便再怎么值钱,后期的销售必定会趋于稳定,绝不可能添得满这么大的窟窿,所以刘铄只能以东郡纸缓解压力,但却解决不了丝毫问题。”
袁绍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那袁术呢?”
郭图揖了一揖:“据可靠情报,袁绍准备援助刘铄二十万石粮草。”
袁绍嗞着牙,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该死!这厮总是与我作对,甚至还散播咱们谋害韩馥的谣言,简直岂有此理。”
“袁术的确可恶至极。”
“不过......”
郭图话锋一转,朗声道:“这岂不证明,主公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吗?韩馥一定已经逃到了豫州,只是咱们还没有找到罢了。”
袁绍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公则言之有理,接下来,尔等必须要抓紧时间,打探清楚韩馥的踪迹,务必要将其诛杀,不得有误。”
郭图欠身拱手:“主公放心,交给属下即可。”
袁绍吐口气,轻声道:“另外,派人继续搜查东郡高筒水车的情报,若是有此物在手,冀州至少可以多出数十万水田。”
“主公安心。”
郭图拍着胸膛保证道:“属下临走之前,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将高筒转车的制造图纸找到,而后送至邺城。”
“好。”
袁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摆手道:“这一趟东郡之行,你也挺累的,回去休息吧。”
郭图欠身拱手:“诺。”
“报—!”
正当郭图准备转身离开时。
忽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袁绍抬眸望去。
但见,大将颜良急匆匆闯入大殿,欠身拱手道:“主公,东郡方向来人。”
袁绍眉头紧攒,面有惑色:“哦?东郡方向?”
颜良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快!”
袁绍心底陡然间升起一抹不安的感觉:“让他进来。”
颜良欠身拱手:“诺。”
旋即。
豁然转身,离开大殿。
不多时,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厮,急匆匆赶来大殿,遇着袁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红的眼眶处,溢着点点泪光:
“主公,祸事了。”
“发生了何事,直言即可。”
“咱们在东郡的刺奸,被刘铄派人全部消灭了。”
“啊?”
顿时,袁绍瞪大了眼睛,吓得面色激变,拍案而起:“你......你说什么?咱们在河对岸的刺奸,竟然全都被刘铄消灭了?”
尚未退走的郭图,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之前可是一直没有动过,怎么忽然之间,便全都暴露了?”
“这......”
郭图满目骇然:“这怎么可能?”
小厮连哭带泣地点点头:“是真的,主公与军师离开东郡的当天夜里,濮阳城中的据点,便全都出现了官府的人。”
“他们行动速度非常快,进来便抓人,没有丝毫犹豫,明显是早有预谋,小人因为起夜,察觉到了动静,最终藏在窝棚里,才躲过了一劫。”
轰隆—!
彷佛一道雷霆霹雳。
直将郭图、袁绍等人,如雷轰电掣般劈愣在原地。
尤其是郭图本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面色阴沉,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早已经掌握了袁绍在东郡撒下的刺奸,这才有预谋的行动。
亦或者应该这么解释,正是因为郭图、袁绍赶往东郡,因为害怕出事,所以频繁的调动刺奸,来打探情报,这才导致辛苦一年布下的眼子,被东郡全部掌握。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郭图早已经料到可能会暴露,因此一直以来,都非常小心谨慎,每次都要确保万无一失。
但偏偏......
即便如此,依旧被东郡查了个底朝天,没有遗落一个据点。
这意味着自己的行踪早已经被人彻底掌握,但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足以证明对手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否则不可能败得如此彻底。
要知道,郭图自从赴任以来,便一直致力于派人打入东郡,花了足足一年时间,好不容易辛苦创建的情报体系,竟在顷刻间覆灭。
“何人?”
郭图目光痛楚,心如刀绞:“到底是何人干的?”
袁绍更是惊诧不已:“刘铄帐下何时有如此能人,务必要尽快查清楚才行。”
小厮忙不迭拱手,轻声言道:“主公、军师,小人藏在窝棚里时,透过缝隙看到一人。”
郭图急问:“何人?”
小厮喉头滚动,强咽了口口水:“郡守府最神秘的新人,祭酒郭嘉。”
“郭嘉?”
顿时,袁绍一愣。
郭图更是一愣。
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此人当初正是在袁绍帐下,只是一直因为行为太过放荡不羁,这才被袁绍冷落,只靠发工资勉强度日而已。
最为重要的是,郭嘉虽然是颍川士族出身,但在颍川士人之中的风评并不好,既好色,又好酒,还懒惰,除了荀彧能与其做朋友,其余人尽皆鄙夷之。
可谁能想到?
便是这样一个既好色,又好酒,还懒惰的人,居然带着人,把袁绍辛苦一年,在东郡建立起来的情报体系,瞬间摧毁了个一干二净。
小厮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郭嘉,此人虽然是祭酒的职务,但平素里却不怎么干正事,也不怎么在郡守府议政。”
“有空便去打酒,要么便去伎馆玩女人,有时候更是睡到晌午方起,我等最初都以为,此人是靠与荀彧的关系,方才成为祭酒。”
“最为重要的是......”
小厮强咽了口口水,强调道:“此人没有经过考核期,便直接被委派成为祭酒,而且刘铄对此人的考核,是其亲自负责。”
嘶—!
郭图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听你的意思,莫非郭嘉在刘铄帐下,专门负责情报体系的搭建,这件事从头到脚,都是其一手操办?”
小厮不敢肯定,但却拐着弯言道:“总之,刘铄帐下的大将徐晃,在此次行动中听从此人调遣,若非他调动兵马,我等岂能被一网打尽。”
尼玛!
能调动徐晃?
这其中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郭嘉的确是刘铄帐下,负责阴暗面的总理人,只是面上的身份是祭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