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集会?”
坐在马车中的刘岱顿时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道:“消息可确切否?”
王肱肯定地点点头:“主公放心,末将已经反复确认过了,消息非常可靠。”
嘶—!
刘岱皱着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先是竖碑仪式,紧跟着又是儒林集会,这些事情对于兖州士族而言,可比那些唾手可得的利益,珍贵的多。”
“怪不得......”
及至此刻,刘岱方才恍然大悟:“刘铄此贼始终没有动静,原来还是想在‘名’字上下功夫,这小子确实明白兖州士族更迫切需要什么。”
王肱气得两道浓眉拧在一起:“主公,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刘铄在东郡折腾吧,若是照这样下去,兖州士族之心必被其掌控。”
呼—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刘岱捏着颌下一缕胡须,思忖了良久:“这件事,刘铄已经准备了良久,而且早已深入兖州士族之心,可谓是众望所归。”
“咱们若是故意搞破坏,只怕会引起兖州士族的反感,甚至是嫉恨,如此反倒得不偿失,此时决不可轻举妄动。”
“该死!”
一念至此,刘岱暗自啐了一口,恨得牙根直痒痒:“那卫凯早不来此,晚不来此,偏偏现在来此,咱们此前的努力怕是要白废了。”
王肱心里不服气:“主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刘岱捏着胡须:“我知你不服气,但咱们不能逆势而为,待明年竖碑仪式、儒林集会结束后,刘铄的影响力必然会降低,届时才是咱们动手的时机。”
“啊?这......”
王肱神色忽然凛冽下来:“这怕是需要至少半年时间吧?”
刘岱嗯的一声点点头:“或许吧。”
“半年时间?”
王肱深吸口气,说话的齿缝间,竟有阴风荡过:“只怕那个时候,刘铄已经坐稳了陈留,凭他们安抚民心的能力,咱们想要插足,难于登天。”
这一点,刘岱何尝不知,可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办法:“表奏刘铄为东郡太守,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蓬!
愤怒的刘岱气得一拳猛砸在车厢上,发出蓬的一声闷响,整个车厢微微颤抖,甚至连马车外驾车的王肱,也不由地为之一怔。
王肱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见自家主公如此愤怒,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他给憋了回去,生怕惹怒刘岱,再招来一顿训斥:
“主公,咱们现在去哪?”
“回济阴郡。”
“济阴?”
“嗯。”
刘岱肯定地点点头:“既然没有机会,索性放弃招揽士族,先专注于提升实力,这个冬天你要好生训练兵马,炼出一支不输于陷阵营的兵马,明白吗?”
王肱拍着胸脯保证道:“主公放心,末将必不负厚望。”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言语,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多谢主公。”
*****
冀州,邺城。
州牧府。
袁绍一脸不敢置信地瞥向郭图:“你说什么?东郡明年的竖碑仪式,会有天下世家豪族参加?恐怕不下百人?”
“嗯。”
郭图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消息是从东郡郡守府传出来的,这些天刘铄正带着乔福等人选址,说是要修建一座可容纳数百人住的驿馆。”
“主公试想,但凡世家出行,随从少则数人,多则数十,想要将其全部容纳,的确需要修建一座巨大的驿馆才行。”
“而且!”
言至于此,郭图强调道:“凭现在东郡的匠人规模,修建这样一座巨大的驿馆,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数月即可。”
毕竟,东郡方才完成了数十万人的安居工作,不论是木匠也好,还是泥瓦匠也罢,甚至是设计房屋的技术工程师,多到数不清楚。
集合这些人的力量,别说是修建一座驿馆,就算是修建一座皇宫,只要人力、物力、财力到位,简直是易如反掌。
“该死!”
袁绍气得直接爆了粗口:“东郡不过安置了数十万黑山军乡民,便引来世家豪族云集,我冀州安置的黑山军乡民,怕是有他两倍不止,凭什么不来我冀州?”
“啊,这......”
郭图同样很无奈,这种给人脸上贴金的事情,袁绍可是最喜欢了,况且他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出身,理当对此更有号召力才对。
“主公。”
郭图略一思忖,轻声道:“东郡安置黑山军乡民之事,之所以赢得天下士人之心,关键再于袁术上表称颂,令其名声大噪。”
“加之,兖州名士边让前后花费一年的时间,为东郡竖碑仪式东奔西跑,这才渐有传檄天下之状。”
“但我冀州......”
言至于此,郭图遗憾地吐口气:“主公应该清楚,沮授只知道干活,不知为主公宣传,耽误了最佳的时机。”
袁绍攥紧了拳头,两道浓眉紧拧,怒气冲冲:“袁术这个蠢货,竟然会上表称颂此举,白白便宜了那刘铄。”
郭图叹口气:“主公,或许从那时开始,袁术便有拉拢刘铄的心思,咱们此前太过针对刘铄,没曾想被袁术钻了空子。”
“嗯。”
袁绍点了点头,暗暗咬住牙根:“当初若非刘岱想要借刘铄之手,铲除袁遗、张邈,我又岂能不顾一切,想要置刘铄于死地。”
“现在倒好,手段用尽,却依旧没能置其于死地,反倒令其欲发壮大,甚至连张邈、袁遗都折在了兖州。”
“我恨呐!”
袁绍下意识捂住了心口,一股钻心的疼令他身体不自禁颤抖:“若是能拉拢到刘铄,或许咱们已经消灭了袁术!”
“主公。”
郭图揖了一揖,轻声道:“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咱们还是应该往前看,既然您与刘铄已经决裂,自当想想该如何补救。”
袁绍颔首点头,转而问道:“公则可有何计策否?”
郭图顿了顿,朗声道:“主公,目前方才入冬,距离竖碑仪式,至少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咱们即便是现在宣传,犹未晚矣。”
“即便不能令天下的世家豪族来冀州竖碑,至少也能让他们知道,这天下不仅仅是刘铄在安民,还有主公您,为民谋福。”
“凭主公您四世三公的袁氏身份,若当真有人想要出仕,比之刘铄,您更具有吸引力,只要能得士人之心,何愁不能创建非凡之功。”
袁绍闻言,神色豁然开朗,缓缓点头:“嗯,有道理,公则以为,派何人去宣传冀州,能快速见到效果?”
郭图毫不犹豫,举荐道:“属下以为,当属荀谌最佳!毕竟,颍川荀氏乃是世家豪族,荀氏八龙名誉天下,荀爽在长安同样有些人脉,由他出面自然最好。”
“友若。”袁绍扭头瞥向荀谌。
“在。”荀谌揖了一揖。
“你可愿意去长安走上一趟?”
“属下愿往。”
“好。”
袁绍满意地点点头,捻须言道:“若是能够替我冀州扬名,某必有重赏。”
荀谌一揖作礼:“此乃属下分内职责,不求恩赏。”
“哈哈。”
对于荀谌的回答,袁绍更加欣喜。
郭图则是继续言道:“此外,如今刘铄在兖州声名鹊起,已经明显盖过了刘岱,属下料定刘岱必有危机,咱们或可利用刘岱,来掣肘刘铄。”
袁绍皱了皱眉:“公则的意思是......”
郭图轻声道:“秘密派人接触刘岱,告诉他,咱们可以不计较袁遗的死,愿意协助他进攻刘铄,甚至是拉拢兖州其余盟友。”
袁绍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伯业之死,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但不得不承认,公则所言甚有道理,我愿意暂时放下与刘岱之间的恩怨,携手共诛刘铄。”
郭图拱手:“主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