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刺史府的人。”
王肱深吸口气,眸光扫过身前的每一个人,极其坚定地道:“而且还是带着任命来的,即便是东郡郡守刘铄在此,也得给咱们三分薄面,怕个卵子。”
“全都给我把脑袋抬起来!”
王肱的声音忽然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刘铄若是敢动咱们一根汗毛,我王肱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在王肱的一番言语激烈下,身后的官员纷纷振奋起来,昂首挺胸,眸放精芒,好似一只赳赳赴战的铁血公鸡。
见此一幕,王肱非常满意,缓缓点头,转身面对郡守府外持刀而立的侍卫,向前一步走,一双凛冽的眸子,恶狠狠瞪着对方:
“我便是王肱,刘使君已经上表朝廷,任命我为陈留郡守,有种你便朝这里砍,我倒是要瞧瞧,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胆量”两个字,王肱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股腾腾的愤怒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杀气,彷佛要将面前的郡守府侍卫,全部震退。
“让开!”
这一声怒吼。
好似口中迸出春雷,舌尖震起霹雳。
即便是郡守府的侍卫统领,也不由地为之愣怔,手中的兵器跟着轻微颤抖,吓得一时间有些怔神,不敢轻易下手。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王肱便得寸进尺地往前进一步,在他的率领下,其余官员同样跟进一步,那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的确有些唬人。
尤其,对方是奉刺史府的命令而来,在礼法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陈留郡,就算是东郡,哪怕是兖州任何一个郡国,全都由刺史府来节制。
侍卫统领虽然心中愤慨,但却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面对王肱的步步紧逼,他咬紧钢牙,缓缓撤退,手中的寰首刀握得更紧,却始终不敢挥向对方的脖颈。
退后一步!
又退后一步!
再退后一步!
......
眼瞅着郡守府侍卫即将靠在郡守府的大门上,只听得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展开,一大波官员穿着官服,在程昱的率领下,迈步走出。
“来人!”
都尉薛悌丝毫不惯着王肱,当即把手一招:“给我把他们围了!”
之前还在后退的侍卫,苍啷一声,拔刀出鞘,声音由怒而发,铿锵如雷:“弟兄们!”
哗啦—!
早已憋屈坏的士兵,纷纷操起兵器,直接将王肱等人围住。
与此同时,嚣张至极的王肱,迫不得已停下脚步,森冷的目光掠过侍卫,落在后方站着的程昱、薛悌等郡守府官员身上:
“怎么?”
他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嚣张的态度依旧不减分毫,幽幽目光宛如森冷的巨剑,缓缓在其身上一一扫过,声音不带有任何温度地道:
“尔等莫非想要造反?”
如此恶毒的帽子,王肱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给程昱等人扣在了头上,毕竟这是他此行最大的依仗,想要在气势上胜过对方,就必须把它摆在明面上。
王肱本以为自己嚣张的态度,以及绑架式的恫吓,可以像是唬住郡守府侍卫一样,唬住程昱、薛悌等官员。
然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如此有气势的话冒出来,不仅没能吓到程昱,甚至连其后方站着的郡守府其他在职官员,同样没有吓到。
不仅没有吓到,他们甚至一个个眼瞪如铃,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王肱,丝毫不遮掩自己身上腾腾的杀气:
“造反?明明是尔等造反,竟也敢在此信口雌黄?简直岂有此理!”
“刺史府只有举荐权,却没有决定权,陈留郡守的职位应当由陛下决定,而非刘岱!”
“你拿着一个不合朝廷法度的任命书,便准备强占我陈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我顾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最好哪来,回哪去,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没错!真当我郡守府是什么人都能闯的吗?”
“刺史府的任命书又如何?除非陛下的诏书,否则谁来都没用。”
“滚回去!赶紧滚回去!”
“......”
王肱整个人完全懵了。
他虽然预料到程昱一定会赖账,但却没有想到,对方在如此不占理的情况下,居然把自己最占理的理由,说得是一文不值。
人家不是不遵朝廷法度,而是你的法度不合礼法,你只是个刺史而已,充其量只有给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力,但却没有任命的权力。
换言之,你手里的任命书,没有任何意义,乃是刘岱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想要凭此占领陈留,简直是痴心妄想!
“尔等......尔等竟然......”
这一刹那,行伍出身的王肱只感觉智商有点欠费,结巴了半天,愣是想不到反驳的理由,沉钝了片刻,气势竟然斗转直下,有被程昱等人碾压的趋势。
程昱负手而立,见此一幕,深感刘岱帐下的心腹爱将,压根就是个匹夫而已,想要对付这样的人,或许没必要大动干戈:
“王将军,对吧?”
“没错。”
王肱昂首挺胸,拍着自己的胸脯:“我便是王肱,现在的陈留郡守,尔等......”
不等王肱把话说完,便被程昱再次打断:“我等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你,目前的陈留郡,我等不过是代领而已,真正的任命要等陛下的诏书。”
“至于刺史府......”
程昱身材虽然略显消瘦,但八尺三寸的个头,接近两米,俯视着王肱,还真有股子睥睨对手的霸气感觉:
“哼!”
程昱轻哼一声:“尔等的任命,我等不认。”
王肱毕竟是行伍出身,即便理亏,但在气势上素来不输,便直接怼了回去:“尔等这是犯上,这是作乱,理当被一一处死!”
程昱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对方,发出一声蔑笑:“王肱,拜托你看清楚目前的形势,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竟让你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来。”
“你家主公吗?”
程昱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冰剑般冷厉,随即向前一步走,凶戾的目光再次从高空坠落,狠狠地打在对方的身上:
“我告诉你,刘使君虽是兖州刺史,但也仅仅只是个刺史而已,不代表他能在兖州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强取豪夺!”
“你若是现在走,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若是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
王肱忽然硬气起来,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对我不客气?有种你便来呀,我王肱莫非还怕你不成,不过是条狗而已。”
“什么?”
不等程昱开口,一旁的薛悌便直接怼了回去:“你在狗叫什么?再重复一遍。”
王肱嗞着牙,恶狠狠瞪着薛悌:“我在狗叫......”
“哈哈哈!”
话音未落,顿时引起一片喝彩。
王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赶忙改口,狞声道:“尔等休要逞口舌之利,如今陛下被董贼斜持往长安,哪里能发下来诏书?”
“既然陛下鞭长莫及,这兖州自然应当由官位高着来决定,我家主公可是兖州刺史,具有节制各郡国的权力,自然应当由我家主公来定。”
“哼。”
程昱直接怼了回去:“你家主公虽然是兖州刺史,但俸禄却只有六百石,而我家主公乃是东郡郡守,正儿八经的两千石大员,若论高官,我家主公才是真正的高官。”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
......
如此接连呛了对方数次,王肱这才有些熬不住了,面色泛红,青筋暴起,眸中下意识泛起一抹淡淡的惊恐:
“总之,今日我必须要接手陈留,谁都不能阻挡!”
“哼!你既撒泼,那便休怪我无情了。”